“小店打烊了,客官请回吧!”
酒吧外头,酒吧老板宗竞挡在门口,对一位装束奇怪的客人喊道。
每到午夜时分,酒吧就会有很多奇怪的客人到访。
比如眼前这位。一袭灰色的长衫,漆黑的长发在头上挽了个髻。
乍一看像个游方的道士,但宗竞很确信他不是。
因为宗竞和别人不同,他是天生的阴阳眼,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小时候因为这点不同,宗竞没少吃苦头。不过宗竞很快就从中找到了发财的门路:替这些徘徊不去的魂魄完成他们未竟的心愿,从而获取酬劳。
今天这位看样子也是他的“主顾”,但宗竞今天没心情接活儿,因为他好不容易把高中时候的校花约到了自家店里。今天的牛皮还没吹尽兴呢,哪有功夫理别人。
于是宗竞挡在门口,不顾里边音乐沸腾,直接跟长衫客说今天关门歇业,恕不接待。
然而长衫客睁着一双茫然的瞳子,似乎对宗竞的话很费解。
该不是听不懂吧?宗竞只能换种说法:
“小店打烊了,客官您请回吧!”
舞池中喧嚣的音乐热情地骚动着宗竞的耳膜,绚丽的霓虹划过长衫客沉默的眼睛。
这时长衫客点点头,似乎听懂了。
宗竞不由松了口气。身体也松懈下来,哪料到那长衫客就趁着空档冲进了酒吧。
糟!
宗竞是有阴阳眼不假,但宗竞并没有控制魂魄的力量。
长衫客迅速飘移过长廊,震耳欲聋的音乐扑面袭来。长衫客只觉得面上一痛,人就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后边宗竞连跑带喘地跟来,就看到连宇一脚踏在长衫客脸上,手中忙碌不停,还在刷手机玩游戏。
“呼,小样,你倒是跑啊。以为小爷好欺负是吧?”宗竞嘴上骂骂咧咧的,趁着酒吧里的人都没注意,马上把长衫客拖到了一旁堆放杂物的小隔间。
连宇抱着手机进来,随手在门上拍了道符。
长衫客醒来时,就看到一身黑色运动服的连宇蹲在椅子上,嘴里叼根棒棒糖,手上来回刷着手机。
连宇身上那股禁制的力量长衫客感觉得到,只是他手中的法器太过奇特,长衫客不由地多打量了两眼。
“醒了?”几乎是第一时间,连宇就察觉到了长衫客的苏醒。
长衫客乖乖点头,在游荡的岁月里,长衫客很明白能力的重要性。
“来干嘛?”连宇的问话都很简洁,而且始终盯着手机,并不抬头看他。
“算!账!”长衫客一字一顿地说完两个字,忽然身形暴长,双目变为赤红,一双手已然成为勾魂的利爪,探手便袭向连宇的手机。
连宇反应迅捷地闪身退后,然而那手机却未能幸免于难,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落了个满屏花。
长衫客知道,对于连宇这样法力高强的道士来说,毁掉他们的法器就等于毁掉了他们一半的功力。此刻见偷袭得逞,长衫客不由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还差一步……”连宇捏紧了拳头,眼底现出黑色的云气,只听他大喝一声“去!”隔间里的拖布、笤帚、刷子、皮搋子……一切条状物怒然而立,暴风骤雨一般袭向长衫客,瞬间就将他钉在了墙上。
屏幕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忽然一亮,大仇得报地飘出一句悦耳的“perfect!”
已经有连宇在守着那个倒霉鬼了,宗竞放心地做起了甩手掌柜。只是没一会儿,连宇黑着张脸过来找他。说实话,宗竞和连宇开过那么多次玩笑,没见过哪次连宇的脸色有如此之难看。想必那长衫客极为难缠,让连宇也应付不来了。想到这里宗竞也顾不上再勾搭校花,连忙跟在连宇后边来到了隔间。
一进隔间就发现长衫客被拖把、皮搋子钉在墙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明显他和连宇就不是一个level嘛,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本事能惹得连大爷不痛快。
想着一低头,就望见了桌上已经壮烈的手机。
这下他知道,长衫客死定了。
“你问他,看着心烦。”连宇说罢,小心翼翼将宝贝手机揣回怀里,打算离开。
“别介,他现在能毁了你的宝贝手机,下一个可能就是哥们我啊!”开玩笑,让他和这个恶鬼独处,他才不要。
连宇脚下不停,却像是没听到。
“我那手机,香蕉8,你不一直想要么?明儿就给你买个全新的!”宗竞豁出去了,在性命面前,有时候得适时放弃一下金钱。
果然连宇大人停下了他尊贵的脚,一言不发地靠在了墙角。
宗竞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转身恶狠狠地问那长衫客:“打哪来?往哪去?生冲硬闯地你小子想干嘛!”
“呵呵,你害得我和芸娘生死相隔、再难相见,我不该来找你么?”长衫客恨声言道,要不是被皮搋子禁制着,恐怕现在已经冲到宗竞跟前,把他撕个粉碎。
连宇闻言不由地抬眼看向宗竞,他当初答应留下来,就是冲着宗竞承诺绝不会做下泯灭天良之事。现在听长衫客这么说,不由地想听宗竞是何说法。
说实话,长衫客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宗竞也有点懵。他承认他有点见钱眼开,看见漂亮姑娘走不动道儿。可他胆小儿,这样强行介入生死轮回的事儿,他可从没干过,阎王殿的鬼差可不是好惹的。
“芸娘、芸娘,啊,我想起来了。是那个眼角有颗泪痣的漂亮女鬼。人家自己寻回前世记忆转世轮回了,干我什么事?”宗竞苦命思索一番,终于想起前尘旧事,一颗心也就放回了肚里。
“干你什么事?要不是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芸娘现在还好好地和我在阴间厮守呢,会去找什么狗屁前世爱人?”
这话说得不错。当初芸娘来店里,本来只是和自己小姐妹作伴而已。正巧宗竞那阵儿手头紧,于是一通神侃,愣是说动芸娘也体验一把他的服务。不过芸娘自来到阴间之后,虽未饮孟婆汤,却早已失去了前世记忆。宗竞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帮芸娘恢复了记忆。他本来盘算着,这芸娘恢复记忆之后,怎么也得想起一两件未竟心愿,哪料到芸娘恢复记忆之后一声不响地就前去投胎转世了。宗竞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很是大骂了芸娘几天奸诈小人。
“这么说,你是芸娘在阴间的相好儿?”
“是!”
“是个脑袋!你当我不知道呢。要不是你在芸娘MM病重时使了什么狗屁咒术,芸娘会忘了她那心上人和你小子待在一起?二百三十年啊,你就把人姑娘蒙在鼓里,让人家和情郎相见不相识。要不是我这次误打误撞帮芸娘恢复了记忆,人家这对苦命鸳鸯到现在还生死不能相见呢。你还有脸说!”
长衫客闻言苍白的脸色憋得通红,咬牙咬了半晌,忽然叹气道:“可这两百三十年,她明明很幸福……”
“子非鱼…”靠在墙角的连宇忽然幽幽出声。
长衫客一时哽住,下一秒,泪流满面。
“要说这小子也是够狠,为了和姑娘厮守,居然敢连命都不要下那禁术。换我我可不干,姑娘自然好,生命价更高~”
宗竞惬意地呷一口啤酒,只觉得阳台吹来的风无比清凉。
连宇望着窗外暗沉沉的天,看一眼没心没肺的宗竞,喃喃道:“子非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