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去“福利院”见了见世面
晨起七八点钟,难得周末早起一次的二初早早换好了衣服,虽然换了一身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但是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今日所安排之事很是积极,爸妈也早早准备了好多我平时爱吃的东西,还有许多狗粮,玉米面,小米,大米。
这绝对是要把我远送他乡的意思,虽然还给我留了不少口粮,我仍然愤懑不休。我掩盖住自己内心的不甘,仍然表面乖巧地讨好着他们。那一刻,我真不晓得自己该哭还是怀有一丝丝欢喜,谢谢他们没有直接把我净身出户丢出去。
早饭期间我时不时地蹭着爸爸妈妈,他们无论吃什么我都乖乖蹲坐在旁边,不敢有一丝叫嚷,当二初给我红薯皮皮吃的时候,我还主动站起来拱拱手表示谢谢,他们可诧异了。
“爸妈,狗豆豆啥时候回谢谢了,这么乖,竟然连红薯皮也吃的一干二净,奇了怪了,我看它吃咸菜不哈哈”
那个黑不溜秋的咸菜疙瘩掉下来的时候我上前凑了凑,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但是我勉强舔了舔把它放嘴里,那感觉酸爽,太难吃了,我强忍着没吐出来把它放在舌头下面,还向他们漏出了我很满意,我喜欢吃的表情。“狗腿”二字我真是表演的淋漓尽致。
我的计策仍然不奏效,家人们仿佛还是要坚持把我送走,二初把我抱上了车的后座,爸妈把口粮放在了后备箱里,我就差把眼泪挤出来给他们看了。
坐车一个多小时,我发现自己晕车啊,体质着实不行,我吐了,吐车上了,我真的无力挽回这个场面。心里想着,完了,不送我走都不成了。
二初一脸嫌弃地拿纸包着我的嘴,一面恶狠狠地说道:“狗豆豆,你说说你多丢人,晕针又晕车,到那正好你也别回来了,免得再受晕车之苦。”
这种强烈的生理反应让我无力反驳,包在我嘴前面的小手此时强劲有力,我几乎都喘不上气了,迷迷糊糊又因为缺氧要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朝窗外定睛一看“某某市动物保护基地”,得,这次真给我作没了,完犊子了。
下车的地方是一片荒野,周围都是小山丘,土路坑坑洼洼的,我是被这路颠簸醒的。下车的地方四处荒凉,我不晓得为什么要把动保基地设立在如此荒无人烟的偏远之地。
我也不识路,我应该,怎么偷跑回去呢?可能真的要终生困死此地了吧……
跳下车来,地面上还有些许玻璃碴子,这片土地石子很多,除了两三米宽的路能过一辆车,道路两旁杂草丛生,那些草有些发黄,蔫巴,没有一点点生机勃勃的迹象,一米高的杂草挡住了我的视线,这条崎岖不平的土路以外的世界,当真与我无关了吗?
生满铁锈的大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一位面容苍老,皱纹爬上满脸的爷爷开了大锁推开门,他皮肤黝黑,身着破旧工装衣,用生有厚厚老茧的双手接过爸妈带来的口粮,一袋接着一袋。他看向了我,会心一笑,扭头转向家人来了句:“这狗你们养的真好,一看就不缺吃喝,幸福着嘞!”
老爷爷的样子很是慈祥,他接过粮食之后向一间破旧的屋子里走去叫了两人出来。
“这是我们这的工作人员小胡,另一个你们叫小陈就行,他们俩大早晨刚把猫狗吃的饭做出来,咱们一会帮忙抬下去隔着网子喂给它们就好了,要当心啊别受伤了。”
我走进大院里,映入眼帘的是全部都用网子包住的二层楼,十几间的屋子看起来很老旧,灰色的砖瓦,看着很忧郁。
仔细看过去,二楼台子上都是一些猫咪。我在家里附近也曾见过几只野猫,但是那些野猫眼神都很凶,而且很狡猾,总偷吃别人家的东西,有次看到了我叼着一块骨头出去了,还一不留神被它们截走了,追了他们大半条街也没用,我感觉它们会飞,这种上树爬墙的技能让我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
然而在这片网子笼罩在屋子里的猫不一样,它们行动缓慢,眼神暗淡无光,毛发粗糙毫无光泽,神情苦闷,有点像离我家附近不远的养老院里的老人。
猫咪可能天生比较安静,和此起彼伏的狗吠叫声形成鲜明对比。挨着一楼东南侧安置着四个大笼子,特别大,一个大笼子感觉和小初的卧室一样大,里面此时是七八只德国黑背,和我朋友黑背不一样,它们看起来更加魁梧有力,极具警觉性,但是在这个笼子里有些老态龙钟的模样,像是退伍下来的士兵,虽然没有战场上的灵敏度,但是仍具备战士的素养。
我小心翼翼地凑前面看了看,它们都站了起来走了过来,一种充满威严和极具挑战性的氛围让我瑟瑟发抖,我想过了,打不过的话,不行就当它们的手下,我应该不会被其他狗欺负的很惨。
“你们来了多久了,这里饭菜好吃吗?”我的叫声音量很小,还有点打颤。
“这小子想什么呢,到这里还想着好吃的饭菜,怕不是来搞笑的吧?”好几只黑背打趣着我。
为首的一只黑背笑着说,“来了就别走了,这里的伙伴很多,有的能呆七八年,有的一两年,你可以猜想下自己能活多久。”
我不敢说话了,扭头朝另外三个网笼走去,里面有的铺着破布单子,因为我看到有的母狗生了小崽子,这一笼是小土狗,虽说不是纯种不讨喜,但鲜活的生命总给人以活力的生机。靠着最南边工人屋子的笼子里住了很多皮肤有些红肿的狗,虽然它们和我都是狗族,但种类太多了,我着实认不出来,但是有一只毛发都盖住了眼睛,毛发黑白相间,嘴边的毛发耷拉下来很像圣诞老人的模样,二初说它叫雪纳瑞。它的后腿被剃光了毛,夹杂着泥土的伤口,红肿流脓,它走起道来一瘸一拐的,表情甚是痛苦。另外三四只身上的皮肤也被暴露出来,生癣疮,流脓液,裹着黑乎乎的药水,以及凝固在周围的泥土,这一群都是病狗,我上前凑去想近距离看看,它们叫喊道:“小狗子滚远点,别染上病了!”
最后一个笼子里躺着几条老狗,至少比我大十多岁的样子,他们还是很和蔼的,见到我并没有疾言厉色地冲我说着滚出去,它们神态就像老人似的,嘴巴动了动,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要乖一点,在主人家呆久一点,别像我们老了,没用了,被扔出来。”
我有些哽咽,我支支吾吾哭着说道:“我想我没机会回去了,因为我不乖,所以,也被提前扔出来了。”
后面陆续又来了两辆车,车上下来五六个人,他们好像熟门熟路,已经两两一组搬着混满各种杂粮的大盆往山下面的基地。二初和爸妈也都没闲着,二初提了一大兜掰成小块的馒头往下走。
我还想再近距离看看我的家人,于是随着他们走到了山下两个坡道,每一条坡道右拐后有一片面积极大的平地。
第一层平地上的围栏特别高,还封了顶,想是怕我们越狱故意加固的,铁丝网所筑的围栏,原本的漆色都掉了,围栏之大可与家后头的广场相比,例如那片广场上可以同时盛下跳广场舞大妈,一群打篮球的青年,一帮玩弄健身器材的孩子。而这片贫瘠荒凉的土地上,围栏之内全部是狗,各种品种的都有,每一二十只狗会被分在不同的隔断里,隔断中间还有人进去喂饭的过道,最中间的区域其实是最不沾光的,因为二初往里面扔馒头的时候力气不够,投喂失败,便宜了最外面的那群。
由于他们担心小孩子在过通道时有可能会被狗伤到,所以冒险入里投食的都是大人,我肩负起了一个光荣艰巨的任务,就是避免让居心叵测的同类接近和伤害二初。
二初投馒头不尽兴,觉得还是要近距离看看才满意,于是小手拿着几个掰好的馒头,隔着铁丝网的缝递了进去,她的嫩手太小了,又或者是网眼太大,她几乎把双手伸了进去,几条狗直直地冲了过来就要撕咬,我瞬间急的毛都炸了起来,站了起来狂吼道:“都给我滚开,别碰她!”我两只前蹄忙里忙慌地打在二初的手背上,让她赶快收手,那几只狗丝毫没有听到我的威胁仍然只为争得馒头而发着狠狂吠和撕咬着。二初也被这一场面吓得哭出了声。此时爸妈听闻了这边的叫声赶忙跑了过来。
它们没有得逞,他们却误会了我,他们以为我要抢粮食才把小初推倒了。
妈妈过去把小初扶起来,忙看身上有没有受伤,老爸凶狠地瞪了我一眼嘴里爆出了一句国粹,爸爸疾步走来时满是怒气,我以为自己又要遭受毒打了,老爸上脚瞬间,二初把我抱了过去,哭着说道:“爸爸,狗豆豆刚才应该是在保护我,不然我的手都被那群狗给吃了。它们扑过来争抢的时候样子太凶狠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幸免于难,却也满是惊恐,我并不想在离家之前再被毒打一顿,但若是我被毒打一顿能换来小初不受伤害,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