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庆叔还是活力满满的年轻小伙子,常听父亲说,他长得特别俊,俊到啥程度,十里八街父老乡亲没有不认识他的,喜欢他的姑娘那都是排排坐,上门来的姑娘也真是不少,真的是喜欢什么样姑娘随便挑的那种。
庆叔,60年生人,是父亲初中最好的伙伴。初中毕业后,父亲选择回家务农,庆叔家里条件还可以,就选择了中专继续学习。庆叔就在中专学校里遇到了京婶,开启了传奇般的人生。
京婶和庆叔同岁,京婶当年也是才貌过人,算得上是校花一级别的了,口才还好,特别讨人喜。在外人眼里他们般配的不得了,两个人的还特别合得来,平时总一起说说笑笑的,路人见到庆叔就打趣地说,大庆啊,这漂亮媳妇啥时候娶回家啊,让我们喝喝喜酒,好沾沾你这喜气啊。每每这时候庆叔都是脸通红,京婶更是娇羞的不行,低头一笑眼神**的看着庆叔,那样子就像那树上红透的苹果,好看极了。
其实啊,庆叔早就想好了,中专毕业就结婚,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再生个大胖小子,这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却被老天爷泼了一盆冷水。
就是这么巧,村里公安局局长的儿子铁蛋也就读这所中专。他可是学校里出名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老师有时都得敬让他三分,从不敢说他。更巧的是他也喜欢当年的京婶,并且在学校里大张旗鼓的说京婶是他的女人,毕业就娶京婶回家。庆叔哪受得了他这么侮辱他的阿京,放学堵在他的教室门口说啥要找人家理论理论。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的,他哪能对付过铁蛋。大家都在劝架。阿京也说:庆啊,我是什么样人你还不清楚吗?我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别做没意义的事了,走,咱们回家。说着就拉起庆叔的手。
庆叔一甩,险些把京婶摔了。这铁蛋在屋里不愿意了,啪的一摔桌子,俩人就这么打起来了,伴随着辱骂声、桌椅叮当倒下的声响,还有旁人的劝阻,但无一上前帮庆叔,都怕得罪了铁蛋。这场大战大约维持了半个小时,两人是真的累了,都停下来,铁蛋还为磕掉了半颗门牙,别的倒没伤到啥,庆叔直接趴那里,说啥也起不来了。这周围旁观的人一看俩人停下来了,"轰"的一下围过来了。
说来也真是可笑,打架的事不知道被谁捅到了校长那,两人开除学籍留校察看。但铁蛋的父亲在村里厉害啊,没几天就因为表现好将功补过恢复了学籍,就像从未执行过开除学籍一般。
两人也因为这事消停了挺长一段时间。最后啊,铁蛋还是看到别的漂亮小姑娘跑了。庆叔的心终于放下了。
毕业在即,庆叔拉着京婶的手逛遍了校园,和大多数情侣一样花前月下,定下了非他不嫁非她不娶的誓言。
年轻总归是好的,会相信爱情,会为爱的人努力奋斗,年轻有最纯粹的感情和最炙热的心。
庆叔终于把阿京带回家,庆的父母开心的不得了,头一次这么正式的见面,谈及到两人的婚事,两个人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两家人都相当满意这小两口,寻思着赶紧选个好日子,订婚、放鞭、请人、摆酒席。
两个年轻人着手准备着婚礼的东西,时间匆匆,转眼就到了结婚那天。
结婚那天,铁蛋也来了,成天吊儿郎当的,看他来就没好事。这不进来就吵吵:呦,这谁家办喜事啊,新娘子可挺漂亮啊,这都是大伙给我办的喜事啊,诶呀,这客气的,在这谢谢大家了。庆叔当时脸都气绿了,饭桌也掀了,碗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这大喜的日子却死一片的寂静。庆叔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对着铁蛋说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大家也都一起说:阿京是庆的人,怎么都轮不到你这个臭小子。“这大喜日子来这么一出,这不霍霍人呢么”说完老太太扑通就坐地上了
这么一闹,这事可热闹了,村里人嚼舌头的可不少,庆叔结婚这事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笑点。
庆叔气不过,找了一天晚上跟在铁蛋后面,拿起路边的红砖对准铁蛋后脑就是一下子。铁蛋当场就倒地了。好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送到医院,他的局长爸爸也来了,一群人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等来的却是:谁是家属,病人可能成为植物人,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爸当场眼泪哗哗往下下。揪着庆叔的领子眼睛瞪得滴溜圆,说着不会让庆叔好过。医院闹成一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庆叔心里明镜着呢,这场血腥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而眼前这个为他煲汤做饭的女人,他是真舍不得了,他怕耽误了这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
…岁月苍老了容颜,带走了青春,留下的是年轻的锋芒。年轻时犯下的错误在岁月的…慢慢沉淀。
第二天,天蒙蒙亮,公鸡还没打鸣,老太太就起床了,愁的一宿没睡觉。外面传来了狼狗的叫声,警鸣响彻天际。
全村人都出来看着这场戏剧,无人问津,对他也是指指点点。不禁感慨他这美好人生就此结束。
老太太哭成个泪人,我就说么我这心里一直有块石头。孩子,我是看着你成长的,不论你之前错了什么,你在我眼里都是最棒的。不论住在哪,你都要记住,这生活啊,可以贫穷但不可以粗糙,不论在哪都要打理好自己。
最后庆叔被判有期徒刑20年,因表现良好,提前释放。1996年刑满释放,获得重生和自由,脸上布满了岁月深深雕刻的痕迹,胡子拉碴,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大庆了。岁月的历练,让庆叔的脸上多了些许的成熟。
出狱那天门外冷冷清清,只有一家子人去了,这十几年母亲瘦了太多太多,皱纹布满了整张脸,看到他眼泪哗的就出来了,再看看阿京,曾经窈窕可人的阿京也被岁月刻下了重重的痕迹,父亲身边还带着不大的我,一脸好奇的看着庆叔。
曾经想喝喜酒的和那帮兄弟一个没来。人终究是要懂得一个道理啊:舞台再大,人走茶凉啊。可大庆有阿京这就足够了。
阿京跑过去抱住了大庆,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是回到了温柔乡。
回到村里,村里已经变了样子,20年飞速的发展起来,房屋翻新的翻新,拍铁蛋的那个窄道也买起了早餐。空气里夹杂着豆浆油条的香气。大炸锅上氤氲的雾气仿佛要将历史重现。
还好,一切真的都翻过去了。
庆叔看着京婶忙里忙外的,一直没敢问她是否早已为人妻。他宁愿再骗自己一会,再信以为她是他的,也不想听到那晴天霹雳的消息。
京婶也绝口不提这事,看庆叔心里还有没有她。终于有一天,庆叔约京婶饭后散步,才问出来京婶一直在等着他出来,这些年都是京婶把两边的父母照顾好,还要出去挣钱,忙里忙外的。
好在岁月只是苍老了容颜,未曾动摇人心。
父亲很少和我提起铁蛋,不过据说后来铁蛋苏醒了,轻微的失忆,而且性格和之前大不相同,沉稳了许多。现在也有个貌美如花的妻子,还有调皮可爱的儿子六六。
晚了十八年的婚礼在七月七日那天如期举行,看着两个人幸福的样子,老太太激动地眼泪都流了出来。
年轻时因为自己的莽撞,从而使得一段感情遭受这样的酷刑。
人真的是要负重而行,你也不会知道要走多少漫长的夜晚才能看到那隐隐渐现的曙光。你也不会知道在哪一天哪一个岔路口的哪一个选择、决定会悄悄的改变着你。
还好庆叔和京婶在一起了,生个漂亮的闺女。
只是我听过这么多爱情故事,却依然没有勇气和能力去拥有那些近在咫尺却仿若隔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