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奋写 慢慢活
——读蔡立鹏散文集《就要过得比你慢》
程静
说实话,我对现今铺天盖地以慢生活为名义的轻松写作,一直怀有警惕之心,那些飘浮在美食、旅行、下午茶之上的优雅文字,不染尘埃,与其说是表达对生活的热爱,不如说在展示某种优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生活仍是无可述说的生活,只是那些被刻意强调的诗意,对写作者来说,不过是一场避世的梦境。
我觉得生活姿态诸多,万千样态,任何一种存在都值得关注,不过,若将现实付诸于文字,我就不认为那些只表达庸常喜悦、不涉及疼痛、展现个人情调而漠视现实冲突的写作是一种真正的写作。
我的同事蔡立鹏的散文集书名是《就要过得比你慢》。起先我这样理解:一个在报社工作,每天审读数万字稿件的编辑部负责人,囿于某种体制与框架,慢生活其实存在一定难度,“就要”两个字,不是慢生活的实现,很可能只是表达一种决心。可是在阅读之后,我觉得令人佩服的是,他不是表达决心,而是真正开始了行动,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生活态度:在门前的小菜园里种上各种果蔬,“与植物和土地私语”;在城市小巷漫步,细嗅庭院烟火;在不同的节气沿着河岸行走,感受自然之美与人世之暖。他的慢生活从身边小环境开始,与生活喧嚣保持距离,他将自己引向一条小径,不仅抵达落日与丛林,更抵达内心的安宁与寂静。
蔡立鹏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我读他的散文,眼前常常会出现一个渐行渐远的孤独身影。敏感的心灵往往容易与世界发生联系,不论是周围人群命运,还是天上飘过去的云彩和雨滴,都会在心灵产生投影。在尘世中行走,他以温顺之心抚摸所见之物,一草一木,故人旧事,从瞬间的参悟延伸至深远的人生和社会,在对他者的体恤中,寻找自我、发现自我。蔡立鹏的文字弥散着日常烟火,他关注琐屑,同时进行诗意的观照,他的叙述同他的步伐一样,缓慢、从容,因为贴近心灵,从而呈现出诗意与安静的品质。
散文集分为五个小辑,“种瓜得豆”、“与一条河的约会”、“寻常巷陌的伊犁味道”、“故土乡情”、“一个人,在新疆”,这些文字以类型分类,人间烟火与大地现场皆在其中,可以看出他关注视角的宽泛。我个人比较喜欢“故土乡情”和“一个人,在新疆”两小辑。这两部分基本概括了一个人的成长轨迹。一个农家子弟参军入伍,然后在异乡城市漂泊、扎根,在这个过程中,现实与梦想、生活困境与精神渴求之间的矛盾从来无法解决,一切都在社会背景中,以个体生命挣扎的形态,在时间中进行消解或淡化。阅读这些篇章,也就是阅读一个人的心灵简史。
故乡总是在远离之后,才会以回望的方式怀念,对故乡的情感促使他一次次写到故乡的亲人、故乡的风物、故乡的现状,特别是对家族根脉溯源式的书写,因具有寻找与追问的意味而产生了精神意义。
蔡立鹏拥有两个故乡,“我目前的生命如果一分为二,刚好一半在(陕西)富平,一半在新疆,前十九年童真、单纯、朴实的日子在故乡,而后十九年热情、幻想、奋斗的时光则是在这个叫新疆伊犁的地方。一位老师说,在一个地方生活很久很久了,那个地方也就成了故乡,于是,我成了有两个故乡的人”。一个人的早期心灵不可避免地浸润在故乡潜移默化的影响中,而异乡对个人品性的再塑造,冲击力往往更强,纂改力度更大,不同地域对内心的锻造,最终会使一个人的情感疆域和文字版图得以扩大和延伸。我觉得这是命运送给蔡立鹏的财富。
但是这些,都还没有进行深度表达。我与蔡立鹏有过一些写作交流,我觉得他虽然沿着世事与内心行走,但没有抵达深处,他青春时代的经历以及内心裹挟着的漂浮、迷茫与不定,如同茫茫戈壁低垂的暗色天空,既广大也逼仄,既荒芜也灿烂,这些都需要从平凡的语言中超拔出来。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说:“文学不是关于某事,而是事情的本身、本质。”纳博科夫说的是纵深,是对矿石所含金属的提炼。不过,读完蔡立鹏在《阅读和写作》中的一些观点,他说他写作是“因为停不下来了”,他“从没有指望它们能够走多远”,“阅读与写作会伴我一生”,我想了想,觉得说的也对。对于写作,有人认为写作是手杖,支撑摇晃与起伏的人生;有人认为是挖掘机,采掘人性深处的幽微隐秘,发现另一个世界;有人认为是灯塔、烛光,照亮生活、温暖人生。蔡立鹏认为文字只是一种陪伴,不承载其他,对他来说,文字就像天上的星辰,虽然遥远,或许最终会消失在浩渺的天空,“好在,它会有发光的一瞬,如果刚好被你看见,我将是多么幸运”。他说到了文字对他的陪伴,也说到了看到他文字并与之产生共鸣的人,于他,又是另一种陪伴。
那么好吧,我也相信。就像杜拉斯所说:“打开书,就是漫漫长夜。”书籍是陪伴,写作当然亦是,打开电脑,春秋易寒暑,就是整个一生。现在我觉得,“如何写”仍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但不管怎样,所有的前提都应该是“写着”,持续地写,勤奋地写。蔡立鹏,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写,慢慢活,会是多么的无聊、漫长。
编后:
有一次,一个相识的朋友在微信圈问:程静是谁?
顿时,他和我熟悉的圈子都炸了锅,居然还有人不知道程静老师。
程静老师在很多年都是我心目中的女神,这一点我一直不好意思给别人说。
记得在上世纪的1998年,那是一个深秋的时候,我阴差阳错,或者因缘际会地来到了目前供职的这家单位,除了工作上接触的人之外,最先心生艳羡的就是程静。
那时候我21岁,程静老师也青春当年。
我最先是看了这家媒体的副刊上刊登的一些文章,感觉很像读者或者青年文摘,那些文章的后面缀着一个名字——程静。
那是一些很容易和青春共鸣的语言,那时一些你阅读之后总是会浮想联翩的文字,或者鸡汤,或者励志,或者言为心声。
夜空中最亮的星
张杰 - 北京卫视2017跨年环球歌会
总之,这是很容易通透心灵的一些话语,在那样一个容易动情的年纪。
后来,一个特别约定的偶尔的机会,我鼓足勇气,向程静老师提出了一个非分的要求。
我想要她送我一本书。
那时候,程静老或许是刚刚出了第一本书,书名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叫《我的舞蹈》。
没有想到,程静老师很自然地就给我签名赠送了这本书。
还记得,那本书上写着:赠蔡云雅正。
哦,对了,那个时候,因为种种原因,我还叫着“蔡云”,一个貌似飘逸的名字。
再后来,十分幸运,我和程静老师做了同事。
至今,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就是,我从21岁到单位,如今已经容颜变迁,沧海桑田。
可是,程静来时居然这么多年未看到改变,似乎岁月之后倍加青睐,从未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还是清纯可爱的样子,还是乐呵呵的样子,还是一副邻家大姐的样子。
程静老师的散文是我最喜欢的,很多发表在纸媒上的样稿都被我剪贴留存,是我学习的偶像。
她写的“蓝色庭院”
她写的“萨木萨克小刀”
她写的伊犁各种小小的遇见和发现。
她写的那些娓娓道来的文字。
在一个“孤独”的人眼里,这种视死如归的念念不忘是让人费解的。
感谢程静老师愿意为我的拙作留下这些字字珠玑的话语,我愿意听,我喜欢听。
就像你说的“如果不是写,慢慢活着,将是多么无聊”
感谢你,永远的偶像。
听雨斋主人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