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依旧会在气势磅礴的大雨里为你撑伞,轻轻对你微冷的耳畔呵气,一如当年。用最甜腻的声音对你说——我爱你。
——刀锋
如果万劫不复可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的话,那自然是极准确的。从他血肉模糊的左臂上依稀还可以见着些焦黑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得刺目的鲜血也顺着他嘴角和破烂的臂上化作一条血线,缓慢而有规律地同身下的泥土搅和起来。
视野放远,目及之处除了刀锋身侧已经翻了个身并不时往地上滴几滴汽油的越野车外,也就只剩下了满目疮痍的沙漠以及三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北风呼啸,席卷的黄沙剐蹭着齐莨还算是精致的脸,紧闭的眉目也随着呼吸有节奏的颤动着。好像是黄沙钻进了鼻腔,使他稍稍蹙眉,旋即便是一个浓重的咳嗽声吹开了已经埋到嘴角的沙子。
刀锋强睁开眼,沙暴却并不怜悯这刚转醒的俊秀年轻人,而是一股脑的往他刚睁开的眼里钻,刺目的疼痛使他不得已闭合了双目。“这...”刀锋挣扎着起身,他并没有发现左臂已经有伤,被贯穿了的骨头也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楚。他现在唯一惊觉的是他竟然还活着。
他闭合着双目,全身的无力感又被风顺水推舟,将他给打翻在了地上。算了,就这样下去吧。他想,“好歹得等自己稍微恢复点力气再说。”他躺了下去,四仰八叉。
现在的刀锋心绪千回百转,他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或者说是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就这样想着,许久之后却还是没有一丁半点的头绪,倒是越想越疼的脑袋和他极度缺水的身子开始不听使唤了,一阵无力窜进了他身体各处的每一个细胞里。就这样,他再次沉沉睡去,尽管对他知道这样的做法是极度危险的,但他强忍不住这种疲累感受。
他和兰相爱很久了,却因为刀锋时刻都有致命任务在身,所以恋爱关系也一直没有确定下来。他怕,他怕他会在某次任务中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从而落下了兰一个人。他爱她,可爱的刀锋先生认为爱并不是个人主义,一味地逞强和占有这是对爱情的不负责任。他喜欢下雨天为兰撑伞,也喜欢与她并肩站着,轻轻地在她微冷的耳边呵气。但他不能向她求婚,对,绝对不能。
昏迷过去的刀锋大脑并没有停止运作,他时刻在想着如果这次任务回不去了,兰会怎样的伤心痛苦,这是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又想起了三天前,组织上让他追踪世界级罪犯沙漠之狐,听说他们在研究一项生化武器。临走的时候刚好是一场气势磅礴的大雨,他一个人凭栏听着雨声出神。他心烦,怕这次任务失败被组织降罚,或者是死在这次任务中。死或许也并没有不好,他想着。好歹能让他心爱的姑娘不在满心牵挂他的安忧。
雨后天冷,刀锋因为常年锻炼,所以对这种寒冷程度并不放在心上,但他怕兰娇小的身子承担不住。这坏姑娘就喜欢风度,从来都是穿的很少。
“刀锋,在想什么?”在刀锋依旧出神的空挡里,兰已不知不觉到了他的身后,并且环手从后面将他搂住,“不要想啦,什么都会过去的。我这样抱住你,你肯定就不会觉得冷了,这样肯定会让你的心烦意乱稍微好点对吧。”
“嗯对,肯定是这样。”不待刀锋回答,笨姑娘就自言自语抢先帮他回答了。
刀锋兀自苦笑,并不出声。
兰说完也沉默了下去,就这样抱住他。风声与雨声同奏,好像维也纳最纯粹、最美的歌声。她同他一样,都很爱在有雨的世界里听着雨的声音,感受爱的旋律。
如果一直能这样长久的下去,该有多幸福?兰紧盯着刀锋好看的眉目想。可是这不可能,刀锋连年任务缠身,况且他也不会为了自己的私欲擅自同她私定终身。他是个伟大的男人,心中有远大的梦想。她不想他因为她而被束缚住一往无前的脚步。
刀锋心底微颤,好像是共鸣般,嘴上忍不住哈了口气,道:“我的梦想,只要你能安稳、幸福的活在世界上就好。”
兰身体一僵,将头深深埋在刀锋的后背上,抱住刀锋的手也轻轻扣紧,“我等你回来。我等你娶我。”
“你不要走了好么?我们俩一块儿远走高飞,我想首领也不会为难我们,毕竟我们这么多年也为组织献出了不少力。”他临走时兰哭着搂住他不让他走,她说他感觉不太好,觉着这次分离好像是永远的分离那样。刀锋含笑吻住了兰的唇,在深深的采撷了一番佳人芳泽之后,他疼惜的嗔怨于她:“你是在咒我回不来是吧。”
兰抹了抹嘴唇和眼角的泪水,又深深望了望这个给她爱和安全感的男人,小嘴一撅,轻声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你一回来我们俩就定亲。就这么说定了谁反悔谁是小狗!”不等刀锋同意和反对,兰就已经转身迅速跑开,在远处带着通红的眼睛对他做鬼脸,留下了一脸苦笑的刀锋。
“笨女人。”
飞机呼啸着离开这片他待了许久的土地,这里有他的家人、爱人、同事、朋友及兄弟。无论哪样都对他来说是不舍得分开的,他暗下决心,一定得活着回来。
任务开始是意料不到的轻松惬意,他们一个小队六人毫无困难地抓了三个敌方成员,套出了很多详细的重要情报。
据情报说沙漠之狐护送的是一份恐怖组织的绝密研究报告以及一个生化样本,这项研究如果用之得体,可以瞬间改变世界的格局。这是个杀伤力巨大的生化武器,可以让活体人类半小时内变为各种受控于他们的变种基因怪物,他们不会感到疼痛,甚至在不被破坏掉脑组织细胞的情况下,他们能一直活下去,并且传播性极强。
根据情报所说沙漠之狐正在这片沙漠的腹地,他当即想都没想便带着麾下向那边赶去,这种恐怖的化武绝对不能落进恐怖分子手里,要不然将会是世界性的灾难。
依旧是出奇的顺利,他们毫无阻碍的便找到了沙漠之狐。他们小队以三人负轻伤为代价,杀了对方六个人,沙漠之狐也重创退走。胜利来的出奇的顺利,也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困难,亏他当初还忧心忡忡的样子。刀锋讥讽地笑了笑,他与恐怖分子争斗那么多年,他也知道他们的狡猾和诡计多端。但他断定他们绝不会有什么埋伏,这是他从多年生死中练出的军人第六感。
还有一层原因其实是保卫者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从他们传播讯息的电磁波讯号里拷贝下来的这份恐怖分子的绝密情报,所以他断定他们顺利的原因只是因为恐怖分子认为这里是自家土地,用不着过于麻烦。
刀锋示意下属去整理情报资料,他自己便去外面巡逻。他怕沙漠之狐带来援兵誓死反扑,他们毕竟人少,虽然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但无论怎样在可以避免伤亡的情况下失去一个,都对组织有着不小的损失。
谁曾想他刚离开没多久,身后变传来一声巨响,一朵盛开的蘑菇云突兀地绽放开来。
都死了,他带来的下属一个不剩。刀锋自责大意,可是一切都晚了,他不该因为任务顺利就狂妄的轻视对方。
随后不久他便遭到了恐怖分子的猎杀,他从敌方手里抢来了一部越野车,眼看就要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却被沙漠之狐一个精准的子弹打碎了肩胛骨。
他拖死了沙漠之狐和另外她带来的两个恐怖分子,便晕倒在了沙漠里。
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活下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对兰爱意的执着,才让他扛了下来罢。他想。
但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因为他在生机极度缺失的情况下竟然又在沙漠里睡了下去。他会死,并且谁都不能知道他到底死在了哪里。
兰会伤心的,他想。
但他却无能为力...
刀锋醒来时入目的是兰的脸和巨大刺目的白光。他进了医院,总部的医院。
他以为他死了,进了天堂,实际上没有。在康复治疗过程中他明白了他是怎么回来的。
兰在刀锋走后寝食难安,最后不得不求着首领再派一个小队进去。首领在她百般执拗下,只好同意。
被派遣的小队同样遭到了恐怖分子的疯狂猎杀,这个七人小队到最后同样也只剩下了堪堪两人,最后不得已攻入敌方卫星通讯系统请求总部再来支援,在这片沙漠里也只能有敌方通讯系统才能正常使用。这是冒了极大危险的。
那两人也以为自己将要死了,并且因为使用卫星被恐怖分子追踪到了方位,在两人被重伤眼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向着他们紧逼时,他们也认为难逃一死,在筋疲力竭的最后关头却是遇见了已经被沙子掩盖了半个身子的刀锋。也正是因为最后关头支援小队的及时赶到,他们才获了救。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因为失血过多不幸遇难,刀锋情况当时也极其危机,可最后还是勉强被抢救了过来。
“你回来了,我们该订婚了吧?!”刀锋深情望着床边满眼通红的兰,心头忍不住一酸。他知道,她肯定是已经很久没有合过眼了。
刀锋将头偏过去背对着兰,强忍着即将挥洒出来的泪水,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那一瞬间,窗外竟然下起了暴雨。
兰抹了一把泪水,轻唤道,“这雨真好听。”
刀锋闻言一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