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分田(十二)
陈清水回到驻地,很多同志已经就寝,只有勤务员小赵还坐在煤油灯下学习识字。陈清水走到小赵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还在学习呢?天不早了,休息吧,以后学习的时间有的是。”
小赵听后笑笑说:“我哪是学习呀?我是在等你回家。你不回来,我也没事干,只好拿过书本学习认字打发时间。说起学习,我也真的需要学习,不认字两眼乌黑,上面来个文件我也看不了,憋得难受。现在倒好,全镇一班人只有你一个人认字,再没有第二个,上级来了文件只得等着你。如果来的一般文件还好,一旦有要紧的文件需要抓紧办理,结果你一时不在家,我们又不认字,不知文件上说的什么,不知该干什么,那不耽误大事吗?”
“说的对呀,以后就需要每个人都有文化,不只是你们,也包括我。我的文化底子也不深,也需要继续深造,你们就更需要努力学习了,国家以后要搞建设没文化不行。”陈清水说,“好了,今天不说这些了,以后再说,快睡觉,明天还有许多工作要干。”
陈清水说完走出小赵的寝室回屋睡觉去啦,可他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自从李厚志走后他心里老是感觉少了些什么,很不踏实,睡觉也不沉稳。他不只是感觉工作有些缺手,他还顾虑着李厚志走到新的工作岗位上由于人生地不熟干不好工作,不会像在滨湖镇这里干得得心应手,搞不好会遭到排挤。他更担心李厚志现在所处的工作环境情况复杂,在那些大山深处土匪活动很猖獗,政府工作人员人身安全时刻受到威胁。别看李厚志能走过枪林弹雨,但不一定能躲过冷枪暗箭。有一句俗话叫做“明枪好躲暗箭难防”,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遭到敌人的暗算。陈清水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发冷。他接着想,三个人一块出来革命,还没等到胜利先不见了曹世军,今天再损失一个李厚志,三个好伙伴就孤零零地剩下自己一个,可怜呀,叫人难过!刚想到这里他便抽出右手使劲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接着“呸呸呸”吐了几口唾沫,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胡思乱想。后来他想,李厚志调去南方明明是好事,自己为啥不往好处想?净瞎想。还有,曹世军不是没有噩耗传来吗?说不定南京一解放他逃离魔窟又去参加解放军跟着南下了,这不都是好事吗?为何不这样想?再就是,李厚志鬼机灵一个,能降服他的人还没有出生呢!陈清水云里雾里胡乱猜想慢慢进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太阳已经爬过树梢。陈清水赶紧起床草草吃了点饭又投入到一天繁忙的工作中去了。
日月如梭,转眼到了一九四九年下半年,解放大军挺进大西南,中国全境解放指日可待,陈清水高兴得了不得。后来他又得到消息,说是中央人民政府选在十月一日下午三点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开国大典,毛泽东主席将要在天安门城楼向全世界庄严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陈清水更是高兴得几乎跳高,激动地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觉,他是多么盼望这一天早日到来。新中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便走出黑暗,走向光明,老百姓可以扬眉吐气过日子了,谁不兴奋异常?
这天陈清水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周大有笑眯眯地走进屋来,他告诉陈清水说:“陈镇长,我看你这几天很高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听。这件事在我心里鼓动几天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对你说。今天我看见你闲下来了,我就说给你吧。”
“什么事呀?别拐弯抹角的,直接说,不用顾虑什么。”陈清水说。
“好吧,我就说了。这事是关于你的事,前段时间李厚志不是说等解放军打过长江去就给你们举办婚礼,庆贺双喜临门吗?今天李厚志走了,这事就由我来操办,也帮李厚志完成心愿。今天我把这件事说给你,想听听你有什么想法。”
陈清水说:“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草率不得。这件事是关乎两家人的事,并不是我说怎样就怎样,我说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结婚,必须要听听董婶家的意见,看人家怎么说。毕竟老董叔没在家,老爷子与董婶也不能完全做主,他们还要征求老董叔的意见。另外,我也要告诉我妈一声,听听她老人家怎么说。再就是还要找媒人,还要下定亲书、下聘礼,两家还要商定迎娶的日子等等,麻烦得很,没个个月四十的办不成,那就耽误工作了。”
周大有说:“没你说的那么复杂,这些事我早就与董嫂子和她家老爷子说好了,媒人我来当,定亲书你自己写,聘礼不要,只需选个好日子办酒场迎娶新人就妥了,麻烦什么?再说,你们两家的家庭情况都互相了解,你与董姑娘又是两情相悦,这事好办得很。日子我们也定了,就选在农历八月初十,听说这天也是北京举办开国大典的日子,那这日子真是千载难逢的黄道吉日,一般人还真赶不上,就是想赶还不一定凑得巧。至于你说回家告诉你妈一声,那是理所当然的,是大礼,不能簪越。这样你就抓紧时间回家一趟把你母亲接过来,喜酒就在这里办,不去你家办。你看咋样?”
陈清水思考了一会儿说:“也行,就这样吧,明天我就回家。”
周大有说:“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你也不能只为工作把自己的事抛到一边。结了婚也算完成了人生一件大事,工作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心事了。等到把董姑娘娶过来任她选过日子的地方,在这里跟着你也行,回家与你妈她们一起生活也行,那就随便啦。”
陈清水听着老周说的在理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陈清水一早就起床了,他把工作安排好便回家去了。
回到家他干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急着告诉母亲自己要结婚的事,而是跑到李厚志家告诉李厚志父亲他儿子被调走的事。
李厚志父亲说:“这件事你要是不来说一声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孩子临走时也没有向我们透漏一点风声。”
“这件事你们不能怪他,不是他不说,而是他没来得及说。他来家里时并不知道被调走的事,是他回到驻地上面才给的通知,时间很紧,所以他来不及再回家告诉你们。”陈清水解释说。
李老爷子问陈清水:“这孩子走了多长时间了?”
“老长时间了吧!他一直没给家里写信?也是,走那么久了也太不当回事了!”陈清水说。
“他不识字,新地方人生地不熟,他不好意思托人代笔写信,即使写好信也找不到熟人往家里捎信儿。不怪他,只要他在那边干得好就行了,别的都不重要。”李老爷子问陈清水,“他也没给你们写过信吗?”
“也没有。不过不用担心,那是后方,不是前线,没有危险。再加这次厚志叔是高升,是在县武装部工作,比在基层要安全许多。还有,他那么机灵,各方面能力都很强不会有事的。''陈清水说。
“但愿吧!”李老爷子长出了一口气。
陈清水看了老爷子一眼便转移了话题,他问老人说:“爷爷,这段时间生活过得怎么样?分到土地了能吃饱饭了吗?”
“基本上能吃饱,比起以前那日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咱们穷人能有今天,必须好好感谢毛主席,感谢人民政府!”
“是呀!能吃饱饭就好,我这就放心了。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最近你也听说过腊月的消息吗?”
李老爷子说:“没有。如果有消息他家会传出来的,咱们村子又不大,谁家有事很快全村人都会知道。”
陈清水听了长出了一口气,说:“哎,这是我最大的心病,也是我一直的牵挂。曹世军是我叫走一块参军的,如今全国都要解放了,可没有他的一点动静,急死人呀。至今没点消息,就是-----不会,他是被俘虏走的,一般情况下对方不会杀害俘虏的。说实话,我的心中一直感觉腊月还活着,没出现意外,这家伙或许第二次参军又跟着部队南下了。”
“也许吧,这孩子要脸面,不想背着俘虏的孬名回家,他要再去参军立功,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家!”老爷子说。
陈清水说:“有这个可能。我这次回家也不去他家了,免得惹腊月父母不高兴。李爷,我要回家了,咱爷俩以后再说话。”
“好吧,慢走孩子。不送了!”李爷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