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民间有这么个规矩,祭祖的时候,神坛上要摆一个老鼠的牌位,跟祖宗并列祭祀。说起这个规矩啊,可是大有来历。
相传明朝正德年间,朝中有一个叫刘一山的官,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榆木磕脑袋他不拐弯,遇事强抗强谏,爱跟皇帝老儿唱反调,外号儿刘倔头。他历经三朝,皇帝虽然知道他是忠臣,但是也不怎么喜欢他。这刘一山官儿不大,在朝中却很有威信,从天子到皇亲国戚,都有一点儿怕他。这一年呐,孝宗皇帝升了天,登基即位的是大明王朝历史上有名的昏君,叫武宗朱厚照,年号叫正德。这小皇帝性格古怪,行事怪异,贪财好色,爱玩新鲜刺激的玩意儿,是历史上最搞怪、最搞笑的一位皇帝。
有这么一回呀,这皇帝私自出宫,跑到了宣府大同去玩,遇到了一位绝色的民间少妇,正德小皇帝又玩起了游龙戏凤了,把这少妇带回皇宫,准备封嫔妃伴君王这个事儿啊,京城里边儿路人皆知。这些老大臣一齐上书劝谏,说皇上如此一来呀,有违祖制,更讨厌的刘一山这个老东西,居然抬出了太祖洪武爷的禁令。原来呀,这洪武爷开国之后建于元朝,后宫干政女主专权,扰乱朝纲,专门立了这么一道禁令。后世的皇帝择后选妃,要先经过大臣评议,然后交御事房办理。所选的皇后嫔妃,不论门第出身,都得看她的德行如何,贤惠与否。如果德行有亏,不守妇道,长得再漂亮,也不许进入后宫,违令者大臣可以按照这个禁令,联合三台、六部官员,严惩违制的皇帝,轻则打板子,重则可以废帝立新君。
太祖颁发这一道严厉的旨意,藏在了御事房旁边的一个偏殿之中,由侍卫严加看管,因为后代皇帝不管昏君还是明君,都不敢违抗这个禁令,加上这个事儿就管天子一个人,所以也没有颁布天下,年深日久的大家就晓得有这么一道旨意,但是呢,也没人见过有这个东西。荒唐的正德小皇帝老觉着头上好像悬着一把利剑,也不敢过分造次。这美人进宫才一夜,刘一山就叩宫觐见,皇帝本来就不想见他,可是太监说了,这老刘头儿带着100多文武官员,齐刷刷地跪在宫外,黑压压一片呢。天气炎热,好几个老臣都中暑了,惊动了后宫的太皇太后老祖宗。皇帝听说惊动了她,又见百官齐来强谏,他知道众怒难犯,只好让太监劝回众官员,留刘一山一个人进宫面君。
这刘一山进宫之后也不客气,磕了三个响头就向皇帝上本了。皇帝一看奏本,这眼睛都冒火了,心想老刘头儿也真是的,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啊,一开口就说什么皇上无道有违祖制啊,把这个什么民间已婚之妇带入深宫为嫔妃啊,夺取什么良民的妻室啊,污圣主之德比那个商纣王有过之无不及,哎呀,真是字字如针,句句如刀。
皇帝压住怒火,咬牙切齿的就问了,刘爱卿啊,你,你怎么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呢?说她是不洁之女呢?
刘一山说了,我早就查明白了,这个女人的丈夫啊,是个老实的匠人,去年冬天奉父母之命媒说之言,跟这个女人拜堂成亲的,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夫妻。
君臣一番辩论,皇帝理屈词穷了,结结巴巴问,那个依卿之见呢如何处置?
刘一山说,火速将此女送归原夫,赏金银,安抚家属,然后皇上在下一个罪己诏,诏告万民算赔礼道歉了。
皇帝一听这个话,差点跳起来,好嘛,这两件事儿一个也不愿意做,为什么呢?一是小皇帝被眼前这个美女迷了魂了,怎么舍得把她还回夫家。二来,这真龙天子下罪己诏向自己的臣民承认自己夺人妻室,身为皇帝,带头违反大明律,这让皇帝的脸往哪儿搁呀。但是又不好直说,自己不干,只好是以缓兵之计,假惺惺的说,呃,那个刘卿啊,你先回去吧,容朕想好再说。说完,这个皇帝啊,满脸通红,是拂袖而去。刘倔头一看皇帝不理他,顿时血性大发,在宫里头撞南墙,以死相谏,直撞得头破血流昏倒在地,慌得宫女太监乱作一团了。
这事儿让太皇太后知道了,老祖宗急忙派太医来救这个刘一山,又派人责问皇帝如此待老臣,就不怕天下的人心凉吗?皇帝被这个老倔头儿这么一闹,也是内心特别烦躁、六神无主的,皇帝这一烦,身边的江彬、谷大用两个心腹宠臣就坐不住了。俩人一商量,干脆跑到皇帝跟前,说是老刘头儿这么一闹啊,弄得群情激愤,太皇太后也不满了,对皇上不利。
皇上就问,你们俩有什么好办法?
谷大用眼珠子一转就说。有了,谷大用告诉皇上,如今这江彬还没娶妻呢,皇上可以将此女赐给他,这样你旁人就不敢再说话了。而且啊,这个江大人只是落一个虚名,真正受用的还是皇上,皇上随时可以潜入江府与美人幽会。
皇帝一听,哎呀呀呀呀,好啊,可是假惺惺的说,呃,不过这个,让江爱卿戴绿帽子,又背了一个夺取民妻的黑锅,朕有点过意不去啊。
江滨急忙说,哎呀,奴才的荣华富贵,都是皇上赐的,受这点小委屈算个什么呢?
皇帝一听大喜,立即下诏说,江彬劳苦功高,至今未娶,朕心有不忍,于是将前些日子带入宫中的美人赐与江彬为妻。此诏一下百官虽然都是不大服气,可是皇帝毕竟让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皇帝又刺了不少的金银,给那女人的夫家,算是封口费吧。于是,一场假戏就开场了。江彬跟美人拜堂成亲,然后将其置于静室之内,自己呢,也不敢沾半点荤腥,专等皇帝半夜来幽会。如此君臣美人,三方默契,优哉游哉,其乐融融。
皇帝夜入江府,偷情的事儿没几天就在京城里面传开了,刘一山就又领头闹事儿了。带着百官半夜围住了相府,看见皇帝齐呼接驾,弄得皇帝好不尴尬呀,只好折身回宫。皇帝在宫里边儿老实了几天,马上又想那个美女了,想得心尖子直疼,差点弄出神经病来。江彬谷大用得知,又偷偷的把美女送进了宫里,治好了皇帝的心病。这下子真是惹恼了刘一山,又带着百官闯宫,要当面谏君。这个事儿三番五次弄得朝野不安,隐居深宫多年的太皇太后,总算是坐不住了。老太太不想违背祖制干涉朝政,但是这个孙子也太荒唐了,非她出面不可啦。
这天,皇帝群臣来到朝堂之上,太皇太后呢,在一边坐着,她毕竟是后宫的女主,一时不便开言,只好耐着性子听君臣争吵。刘一山说到了激动之处,就祭起了洪武爷的禁令这个法宝了,要廷尉速速取来。太皇太后一看,这老刘头玩真的,她心里真有点慌,皇帝三番五次瞎闹,按照洪武爷的禁令,不光是打屁股了,可能要废啦。但是废立天子,那可是惊天动地,翻天地覆的事儿,岂能轻而易举就这么干了,当今皇上很荒唐,毕竟是先皇的太子,大明江山最正统的继承人呢,太皇太后嫡亲的孙子,这老祖宗怎么能够废掉自己的亲孙子呢?让没有血缘的关系的那些诸王让他们来当皇上。
刘一山这个老倔头呢,就晓得做事正大光明,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怎么知道这当中的厉害关系?太皇太后一看刘一山要取禁令,不得不开口了,哎呀,刘卿啊,呃,虽然皇上荒唐,毕竟年幼无知,平日还算圣明,禁令之事涉及废立,一招不慎,祸及大明社稷,祸及天下苍生,祸及满朝文武,祸及刘大人一门九族啊。这话明明是威胁,要刘一山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吧,偏偏呢,这老刘头儿是榆木脑袋,他不开窍,没听出来太皇太后的弦外之音,仍然要按照禁令行事。
这么一来,不但太皇太后和皇上着急,百官当中那些明白人都替他捏一把汗呢。原本是要谏君的,现在闹成了废君了,这事儿可真是搞大了呀。就在这个时候,廷尉已经奉命取禁令去了。皇帝和老刘头两边都逼得没有退路了。太皇太后恨得咬牙切齿,心想,你个老刘啊,你敢废皇上哀家我就灭你的九族,她正想着,廷尉已经把洪武爷的禁令给取来了,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太皇太后急得直瞪眼,皇帝心都快跳到喉咙口了,百官的也是心惊胆颤,喘着粗气,几个胆儿小的官员当场就晕倒了。只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倔头还在据理力争,说的是口沫四溅。
廷尉呈上了一张卷旨,这刘一山当场打开了,左找右找,硬是找不着那条禁令。再看呢,这一卷儿纸中间全让老鼠啃上窟窿了。原来呀,这禁令百年未用,藏在宫里边儿没人理睬,不知什么时候让老鼠给啃啦。那老鼠真神,哪儿都不肯,偏偏把这条禁令呢,啃得一字不剩,刘一山干瞪着眼睛看了半天连连称奇,哎呀,难道这是天意?
太皇太后这个时候松口气,既是天意刘卿就到此为止吧。刘倔头这个时候没话说了,只好作罢,这个事儿不了了之。
第二天太皇太后呢,下了一道懿旨,说刘一山忠心为国,直言谏君是社稷之臣,哀家惜其勤于国事,怜其年老多病,封其公爵,赏黄金千两,良田千顷,回家养老。另外啊,太皇太后还赐给他骨耿直臣金匾给刘一山,给足面子让老刘头儿赶紧滚蛋。
在回家的路上,刘一山不知脑子里边哪根弦儿一下触动了,豁然开朗,大彻大悟,哎呀,危险,昨天太皇太后说的那话,明明是话中有话呀,暗示要灭我的九族啊,哎呀,我还不知其意,一意孤行,幸亏老鼠帮了忙,给皇上和我一个台阶,我才有了这个结局。不然的话,讲到这儿,刘一山暗暗感谢那只老鼠。回乡之后,他为老鼠立了一个牌位,就像对待祖宗一样的祭供。这真是啊,昏君无道乱宫规,忠臣死谏心无悔,禁令被啃险遭祸,从此老鼠有牌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