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精读Vol.092:第七回批注精读(2)

周瑞家的轻轻掀帘进去,只见王夫人和薛姨妈长篇大套的说些家务人情等语。周瑞家的不敢惊动,遂进里间来,只见薛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头上只散挽着簪儿,坐在炕里边,伏在小炕儿上同丫鬟莺儿正描花样子呢。见她进来,宝钗便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周瑞家的也忙陪笑问:“姑娘好”一面炕沿上坐了,因说:“这有两三天也没见姑娘到那边逛逛去,只怕是你宝玉兄弟冲撞了你不成?”宝钗笑道:“那里的话!只因我那种病又发了,所以这两天没出屋子。”周瑞家的道:“正是呢,姑娘到底有什么病根儿,也该趁早儿请了大夫来,好生开个方子,认真吃几剂药,一势儿除了根才好。小小的年纪倒作下个病根也不是玩的。”宝钗听了,便笑道:“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我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他就说了一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药末子作引,异香异气的,不知是那里弄了来的。他说发了时吃一丸就好。倒也奇怪,倒效验些。”


【批注】周瑞媳妇到了薛姨妈处,按一般写法,作者当让周瑞媳妇与王夫人见面了,但却偏偏不是,而是又岔开一笔,写到薛姨妈与王夫人谈话,周瑞媳妇不敢惊动,而只得进入后屋,这就引出了薛宝钗的出场。如此行文,被脂砚斋评为“双歧岔路之笔”。

 

【批注】薛宝钗此时在家中,其穿着便很随意,这也能看出宝钗不拘小节的特点。宝钗此时干什么?同丫鬟莺儿正描花样子呢,这又见宝钗的天真活泼。当周瑞媳妇进来,宝钗则是“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坐”,这更见宝钗知书达理。作者叙述高超,种种细节暗含这人物形象,令人惊叹。

 

【批注】同样,下面周瑞媳妇与宝钗的对话,虽则简单,但却无不透露着复杂的细节,暗示红楼的故事情节。周瑞媳妇的问话,不仅间接交代了宝钗时长去找宝玉黛玉玩耍的事,还表明宝钗曾多次与宝玉闹过些矛盾。一句“宝玉兄弟冲撞了你不成”,则更加突出了宝玉在贾府的娇生惯养。

 

【批注】宝钗的回复则引出了红楼中非常重要的设定,那就是宝钗本身有病。黛玉有病,宝玉有病,宝钗也有病,这显然是作者的别有用心。其实三人的病并非真正的疾病,而都是心病,都是情志之病,所以大夫看不好,一般的药也不管用。周瑞媳妇当然不懂,还以为宝钗真的有疾病,故而劝他看大夫呢。

 

【批注】宝钗的回复则又是让人意料不到了,这病竟然又引出了个秃头和尚。其实,我们读到这里,已然明白这个秃头和尚是谁了,他在前文已经出现多次了,正是开篇的那个神仙僧人。不过,文中的人物自然不知秃头和尚是谁。秃头和尚说宝钗的病是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这其实就暗示了宝钗的病乃是情志病,也就是脂砚斋所评:凡心偶炽,是以孽火齐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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