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我在德令哈。
西北灰蒙蒙的山脉静卧在那,遵守着天空的令,海子的风还在狂啸,他还在想着姐姐,我满脑子都是,谁也不想。
大概是从看到高速公路上路标铺陈“德令哈”开始,也许是从司机嘴里说的那句:“今晚我们住德令哈。”我就想起“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我在想你念这首诗的时候春天的湖面的冰块一定在为自然撕裂。
看完翡翠湖,坐在旅馆的雪白床上,穿过大大的玻璃窗看向窗外等着日落。六点、六点半、七点二十……天还大亮着,我和朋友准备先出去填饱肚子,街道两边小店堆满了人,各处奔来的游客换了个地方撸串喝啤酒。人太多,我们只好钻进一家面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给我们递来菜单,点好后坐在那等着。
随后进来几个男人用本地话对小男孩说了几句就坐下了,小男孩作为一个传声筒向后厨念了一串声音,然后麻利的给他们倒茶。身旁朋友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看了我们桌上一眼,说了句:“他们怎么有茶?我们怎么没有?”
“啊?”我一愣,一时语塞,“难道是因为他们是本地人?”
“本地人就可以有茶吗?哦那我们就不是客人了吗?”她在桌边一嘀咕,然后就向那男孩轻声说:“帅哥,我们为什么没有没有茶呀?为什么他们就有水喝呢,我也想要水啊……”可怜兮兮的声音恰到好处,可把我乐坏了,“我也想要。”我们一桌人异口同声。
饭后,我翻看一下左手腕的伤口,随着我们所到地区温度的增加,莫名出现的通红溃烂伤口不再蔓延,似乎有点结痂,过两天就要到敦煌了,不知道会不会碰到虫子,现在这条街看上去比较繁华,我寻思着该找家药店买点药。
结果买了支天价小药膏“苗药”可把大家笑死了,产地“江西永丰”。她们说我是大概疯了,大老远跑到青海甘肃来玩,买支家里那边产的药膏,还那么贵,这一说,我也把自己给乐坏了,蹲在地上笑得站不起来。带了点圣女果、李广杏回旅馆继续看着窗外。八点四十、九点,天终于黑了。原来,这就是德令哈的夜。
晚上躺在床上,我告诉自己这就是德令哈啊,“今夜我在德令哈”掏出手机写下这行字,很久很久,写不出第二行,就开始失眠。
“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海子的这首诗反复在我心中回响,今天白天无人区的荒凉,然后是盐湖的万分灼热,这天底下赤诚的干干燥燥而一无所有是怎样的孤独?怎样的迷茫?怎样的绝望?
我心潮激荡内心好像有千言万语,想对谁说却又不敢对谁说。我反复感受着,毕竟这是德令哈,“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德令哈......今夜”。
今夜,除了这首诗我是不是又想起了谁,我还应该想起谁?我不知道,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感到有点孤独,因为这座小城背后是戈壁是沙漠是荒无人烟是万籁俱寂。
我就在这样的沉寂中,留下一滴泪并且睡去。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第二天起来后我们继续出发要经过无人区前往茶卡盐湖茶卡卡镇。在车上,司机大哥说:“有件事,我说了,你们不要吓到了。”我们不以为意,还开玩笑说:“车子没油了?”
他顿了顿,“昨天晚上宾馆死了人,你们住的那一层。”我心猛的一惊。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半梨)
* 3月26日。谨以此文,纪念诗人海子逝世32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