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件悲伤的事情需要报道,并且越长越大听到这个问题的频率也越来越高,那就是“为什么长大了人们都变得不再单纯了?”,或者“为什么身边人都变得这么冷漠?”,其实换几种说法都是一个意思,无外乎换几个词汇,世故、追求技巧、看重结果等等,而我想这种改变同样适用于当下的阅读,事实摊开双手表明鸡汤和干货更比较受人欢迎,而文学诞生的最初模样,诗、散文、小说,它们背后蕴含的丰富意义,只剩寥寥可数的人愿意花时间思考了。
一定程度上是被逼无奈,也有一定程度上是人们主观的改变。立足和生存让我们感到疲惫,工作和学业促使我们不得不学习更为实用的东西,那些短时间内不能使我掌握一定技能的东西被人扔在角落。纯文学就是这么苦逼的角色,自由的被人创造,像火花完全取决于当时作者的某一感悟,在谎言文学盛行的浪潮里,这抹火光极其的脆弱,大多数早年就罹夭折。
不信你看,历史的经验总归有点说服力。那些宫廷文学,不论西方还是东方,保存完整度总远大于单纯的诗歌和小说。重点不是因为宫廷比坊间保存书本的能力更好,而是由于政治环境的约束,人们生存的必要,造成了纯文学似乎可有可无的属性。古之小说作者,不敢留名讳以为大俗,大多都是熟人间小范围阅读,称“闲书”,可见我们几千年文化对于纯文学给予的养分少之又少。
难以想象人类创造了多少美好的东西,同时又摧毁了多少美好的东西。无数的纯文学作品,在我们还未曾领略他的美时就已经销声匿迹。留下来的作品也残缺不全,每曾想起近哀号哽咽,只留顿足捶胸,短叹长吁千万,恨不得食肉捥骨饮血,痛斥每一位胁从犯。
纯文学不是面包,但这并不代表谎言文学比纯文学高出一截,事实是,谎言文学之空话、假话、套话、官话、风凉话应该是人人为之不耻的。但是我们都活在充满谎言的世界里,不停的写呆板的报告,遵守着条框纪律,甚至千人一面。虽然艺术没有对错只有美丑,文学作为艺术的一种,当然也不存在对错高低之分,但是许我冷峻且严肃的说一句:文学需要有颗纯粹的心去体会,一旦掺杂目的,那么文学让人信以为赖的精神世界将轰然坍塌。我甚至都不愿称“谎言文学”为“文学”。
文学背后的哲学意味,深厚广博,恕我不能抓住每一瞬思维的弦,如果真要深入探讨那篇幅一定太长太长。思维的狂轰滥炸接踵而至,文字的缓慢耕耘遥遥无期,应该庆幸我们有思维这个永用不竭的巨能引擎。我竭尽所能用尽量通俗的语言解释纯文学的意义,到头来发现只能说出极其贫乏的赞美。
我终究还是上了纯文学这条贼船。所有人闭着眼的时候,应该有些人睁开眼睛,发出孩子式的疑问。惯性生活的人嗤之以鼻,有意义吗?那些表面描绘生活,描绘世界,实则包含丰富情感蕴藏了思考的文字,看起来没有任何实用性,然而真正能让人们精神感到充实,让后世口口相传的,偏偏就是现在“无用”的纯文学。
而那些现在“有用”的文字,只是一个工具碎片,短期内对生活产生了某种效果,然而很快便会被忘记。纯文学恰恰相反,草灰蛇线伏延千里,给人的作用是无限的。
坚持纯文学不容易,一腔纯粹不容易。对于纯文学的读者和作者来说,能发掘乐趣拥有热情,不容易。对纯文学作者,在考虑会不会有读者愿意阅读这件事上,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一面坚持本心写下诚恳的文字,一面很可能没有人阅读他的思想。某位知名商业人士说,我不会写人们不想看的东西。以此为缩影,文字已经变味,成了迎合大众口味的方便面。
这真的是纯文学的悲哀。
思至此,泪浸衣衫,手已颤抖不能。
最卑微的想法,就是能在纯文学这片充满血肉的泥土地上,脱去所有世俗,宛如赤子宁静,享受这一刻清凉。
虽然我们被迫,从小时便要写作文,买素材书,背名人语录,生拉硬拽拖来一个古香古色的典故,来让自己得到高分,得到老师赞赏;长大了写申请,写职评,写那些自己都受不了的冠冕之语,来得到直接利益,名声或者薪资。可是无论何时请保持对纯文学的尊重和敬意。你可以利用,但不能歪曲。
这么说来确实冷酷无情啊。可身边许多人都充当了实体活例。
漫言所有,关键在于我们对文学的定义已经发生了扭曲。标题党横行以博得噱头,信息碎片化严重,以至于随便拎来一篇文章,我们还未打开就含糊的称之曰文学。畅销这个词成为衡量“文学”作品质量的重要标准。
可畅销并不是优秀文学作品的充分必要条件啊。只为取悦他人的也决不是吉光片羽。
尤其纯文学,遇到的坎坷可能会更多。但是从我们记忆中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泰戈尔王小波莫言村上春树贾平凹莫泊桑,是《诗经》《红楼梦》《丰乳肥臀》《聊斋志异》《挪威的森林》《你在高原》而非红极一时却没有长久生命力的一类文字。
纯文学是我们要从头到尾秉承的,无用之用是为大用,对于现代社会不是可有可无,反之正是有这些诚恳朴素性格的文字,建构了我们思想文化的基础,使之在世俗文化的冲击下,让我们的思维殿堂免于混乱,审美能力不至于退步,保持对生命的反思和虔诚。不过能在遍地荆棘中还保存一点理想的花朵,这已足够。况且纯文学也并不是纯粹的理想主义,纯粹的理想主义我们只能称之为傻瓜式逃避现实,让唯物还是唯心一边儿吵去,我们也只是以一个初生儿角度对周围事物发出不懈疑问,毕竟从人类有意识起到现在,我们连我们所执著追求的是什么都无法给出答案。
有人说,纯文学就是矫情。或者换个词,文艺、酸腐、夸夸其谈……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误区,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一些打着纯文学的幌子,写的却不实实在在的文字,或者不能理解纯文学作者的心血,便放弃道“晦涩”。他们作为群众,残忍的给纯文学戴上一顶罪人的帽子。有的人喜欢有着浮华辞藻却无甚意义的句子,有的人喜欢纯文学却没有自己的体会和思考,这些人都不算做“纯文学爱好者”。
老实说,我十分憎恨无知还自觉无辜的人。
我也坚信,所有的思想诞生于世时都是混乱的,纯文学的作者用他所能使文字尽量表达所有的思想,如果你觉得晦涩难懂,逻辑不通,甚至条理也不清晰,那非常可能是因为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人有局限,可喜的是我们能写下文字,进行超越时空的思维的碰撞。这或许就是纯文学存世的其中一种意义吧。
文学这件事,本来是不需要技巧的,但我听到了太多太多关乎技巧,关乎怎样成功的讨论。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迫不及待的要逃离出这个怪圈,苟且在真知灼见里偷生片刻。
写最真的文字,抒心中所想,把真话留在这片净土,晚上睡觉时方可安稳。
最后用简媜一段话结束吧:“……于是,我轻轻地笑起来,文学,真是永不疲倦的流刑地啊!那些黥面的人,不必起解便自行前来招供、画押,因为,唯有此地允许罪愆者徐徐地申诉而后自行判刑,唯有此地,宁愿放纵不愿错杀。”
我终究还是走上了纯文学这条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