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辫子
开头有,后来再也没有的……不仅仅是母亲的辫子!
四十年前的田里,农忙时节,小小的幼稚的我逆着光看到她粗大的辫子在肩头在耳边;时不时她还甩一下,就在空中画出一道优越的弧线。最英姿的就是在打谷的时候,她把辫子的中后尾梢咬在齿间。碾动的打谷机就咔咔地响着,谷粒跳动起来,落在金灿灿的时间里!
其实,金灿灿的却只是短暂的虚幻,而菜色饥饿感一直包裹着我们,我受够了五瓦的白炽灯憋出的那些暗黄色的光,受够了没有什么猪油的猪油拌饭。
美丽、自我。辫子在口粮和劳作以及对家的负累感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嫌麻烦”、“哪有时间”、“多个累赘”之类云云。都可能是理由,反正……母亲的辫子一日突然没了!她很随意地问我:“还可以吧?”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只有许多不自在!
但后来,也便是如此了,没有辫子的母亲,一直不再有辫子。
上个月,白发苍苍的老母亲突然跟我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忙,一周时间,天天早上出门孩子都还没有起床,晚上回家孩子都睡觉了……”逆着光,我抬起头,突然想起以前看见的她粗大的辫子在肩头在耳边;时不时她还甩一下,就在空中画出一道优越的弧线。
那当时,她为什么要绞掉自己的辫子呢!还不是就像一只鹰,忙着捕食,忙着找寻,忙着往返,哪里还有空“负责美丽”呢?
我呢!现在工资不够房租,一大堆要实现的梦,我要奔忙,刷牙都能睡着、吃饭还在回复工作钉钉、也需要抓住每个赚钱机会。在谋生的路上,我懈怠了,家怎么办?
她忘记自己早已剪掉了辫子,却真诚希望我“留着”。
可我也惭愧地做不到……
但,朴实地,我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