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窗外渗进雨滴细碎绵软的声音,像是一位少女的轻声呢喃。
独自坐在屋中,耳边萦绕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由得心生向往。雨丝环抱下的夜晚,该是什么模样?正想着,身体却先行动了起来。像是事先排练过了一样,雨伞、钥匙,不加思索就揣上,动作一气呵成。就这样清清爽爽地出了门。
真惬意!迎面而来的清风吹得叫人心旷神怡。许久没有在雨中漫步,还是夜雨,内心的期许随着雨声悄然滋长。被雨水打湿的路,在路灯的辉映下格外清明透亮,空气中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雨中的夜晚静悄悄,除去雨声别无它音,黛色的天空同线似的雨丝又为这夜织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让她更加神秘了。
积水的小坑洼,波澜不惊,澄如明镜。一不留神踩碎一面镜子,裂纹由中间向四周蔓延开来,惊起圈圈水纹,水底的污秽也跟着动荡起来。不一会儿,又恢复如初。若世事都能如这明澈的水镜一般,破碎仍能还原,污浊仍能澄清,该有多好!
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见行人陆续收起手中各式各样的伞,便知雨已消停了。路过一家家店铺,略过一个个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静思湖畔。
雨后的静思湖,在夜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透亮。柳枝随风飘摇,似舞女轻盈仙气的水袖,落叶缤纷飞扬,青石小路上贴满了枯黄的桐叶,湖面水波漾漾。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曾经屈原的眼中,大概也是这番景致吧。
万里之外,风掠过黛色夜空,拨开层层云雾,唤醒了小憩中的月。一个懒腰后,月无私地倾撒玉色的月光,静谧的湖面上,舞动的柳条中,沉睡的睡莲里,衣上、手中、发间,满满的都是月的馈赠。将外衣脱下,想用这简陋的容器揽住这一片莹白,却只是徒劳。罢了,由它去吧。月光,哪天没有呢?只是这一人月下漫步的机会,怕不是每天都有的。
继续走,沿着亮晶晶的路,围着湿答答的梧桐。偶有一两人骑车飞驰而过,打扰了这一片宁静,又总是马上沉寂下来。不去理会。热闹是他们的,我只要安宁。
不知何时,夜由黛色转向深黑,夜深了,人也少了,本就寂寥的东门更加荒凉了。秋风侵扰下的树枝张牙舞爪,在别人眼中或许有些可怖吧,我却觉得十分可爱。风已经够萧瑟了,夜也够黯淡了,寂静夜幕下的一点景致,怎能不惹人怜爱?
树影在昏黄路灯的映衬下很是单薄落寞,但这并不令我感伤。孑然一身,有什么不好?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有机会享受这样的宁静啊。在这样一个清新的月夜,独自一人漫步校园中,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走着,走着,实在是世上最让人心悦的一件事了。聆听树叶上雨滴坠下的声音,感受月光洒在身上的温暖,心也慢慢跟着平静下来。思绪飘回几个月前,也是一个雨后的月夜,逃了无聊到窒息的晚自习,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校园里游荡,不去想明天会有什么后果,不去想未来会怎样继续,一圈一圈地游荡,看似无趣却是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已经换了一番景致,故人也都不在身边,不禁有些伤感。可是,生活本不就是这样的吗,“水往前走,花瓣自动脱落,衣衫上丝线褪色断裂,手背上脉管凸起蜿蜒山岭。无常逐一升起和熄灭”。从一个地方到下一个地方,有人加入就有人离开,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但是,太阳明天早上还是会照常升起,月亮一会儿就要落下,生活不会因为哪个人的离开而停止脚步,不管发生什么,它都会一如既往地向前奔走着。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不论发生什么,都保持对生活的期待与热爱,这或许是最重要的吧。
口袋突然发出光亮,是来自室友的关心。时间也确实不早了,是时候回去了。是啊,旧人离开,新人加入,可总有人会在夜里为你留一盏灯,等待你的归来。
抬头,夜空中万里无云,一望无际。只有月亮依旧在那里。
明天,一定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