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个体层次上讲,赫卡乐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他抽烟,嗜酒,离不开女人的温柔乡。
你若是想要见到他,只需要去纽约最繁荣的证券交易所,从那里向东走一公里,有一条常年阴暗潮湿的巷子,长了霉菌的角落,他就蹲在那白色烟雾缭绕中。但是请你相信我,没人想要见到这个家伙。
他投的简历上平平无奇,但绝对是任何一个老板都不愿意见到的员工:赫卡乐,男,二十八岁,本科肄业,蹲过一年零八个月的监狱。
他刚领完这个月的失业救济金,麻木的脸上似乎有些放松。他小心翼翼的捂着自己破了口子的人造革钱包,等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才伸头里望了眼。令他心寒的是,除了刚塞进的几张沾了灰的美钞外,他全身的家当只有许多张未付的账单和负债累累的信用卡。
赫卡乐叹了口气,吐出的雾气不过片刻就消散在寒风中,他忍不住瑟缩了下,抬起双手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颊。若是有人此时从他旁边走过,一定会为这个可怜的流浪汉洒下自己最后一枚硬币。你瞧,即使他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但是棕色卷发下那双湛蓝的眼睛多么清澈多么忧郁。哦,可怜的人啊!你一定会为他感慨,他一定是遭遇了天大的不幸才会变得落魄至此。但是那两颗蓝宝石般的眼睛发誓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好孩子。若是你也这么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当他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他们班里温柔和善的女老师头一次歇斯底里的发火就是因为他。数学课上,年少的赫卡乐从空白的卷子里抬起头,竟然当众伸手拍了两下路过他的监考老师的屁股,还惊奇的感叹:“我的上帝!我简直不敢相信,您的屁股可真有弹性!”你若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赫卡乐一定会弯起一双月牙眼,阳光下折射出蓝宝石般璀璨绚烂的光,笑眯眯的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问题少年大多数有个问题家庭。赫卡乐亦是如此。
五岁的赫卡乐放学后宁愿躺在仓库草垛上看没有星星的夜空,也不愿意回家。
屋内昏暗的白光闪动,胡子邋遢的男人穿着格子衫挤在狭窄的书桌前,整日整夜对着电脑劈里啪啦的打个不停,屏幕上时不时闪过令人头晕目眩、纷繁复杂的数字。外面广告牌上的公司都会请他帮忙分析数据,杂志上光鲜亮丽的富人和明星都会花重金雇佣这个男人处理他们堆积如山的资产。他无疑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但在自己的生活上却几乎不能自理。你看看他周围堆积的书籍、袜子和垃圾就知道了。臭气熏天,在那个女人离开后愈演愈烈,他自己也不在乎。至于五岁的小男孩?他不会承认那是自己儿子的,不过是一个意外产物,连那女人都不要自己生出来的东西,还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在乎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