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倒霉╮(╯╰)╭
//有朋自远方来//
左尔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可能刚结束了在四合院里凝望满院发了霉的被子以及刚下过雨后四散流离的蜗牛们缓慢地一步一挪地在湿乎乎的地上行走留下的那一长串儿痕迹,又或者是刚刚结束了一场和床的酣畅淋漓的搏斗,更或者,我只是歪着头在大脑放空,然后,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说,嘿,小优,你在干啥呢?我在北京了哦!你的北京哦!
我讪笑了下说,呵,北京?北京从来都不是我的北京。
他愣了一秒,然后说,出来喝酒吧!
我说,好啊!
打了个顺风车,一路奔着雍和宫的方向,路上和司机师傅扯北京的房价,环北京的房价,扯奥运会、未来的冬奥会,送到的时候,师傅担心我的智商余额不足,还特地帮我问了路边站着的协警,到饭店的具体路线,一字一句地叮嘱我之后,才缓缓地开着车走了。
胡同曲折幽深,在一栋大楼里都会路痴到想叫警察叔叔的我,只能每走五步问个人,让人以为长着个中国人样子的我,实际上听不大懂中文,于是那些北京土著的眼神里狐疑,却也字正腔圆地告诉我大略地位置,末尾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姑娘,你到那个拐弯儿再问吧,别走错了!
//胡同 &串子 //
七拐八折,终于到了那个名为“CHILLI CRUSH”的烤串儿店的时候,夕阳斜照,被架得高高的菜葫芦在风里一荡一荡的,一个老头就在葫芦架下,坐着摇椅,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老头身边的收音机里,放的不知道是哪个老明星的新歌曲。饭店门口的一口破缸里,几只待产的小鱼在几片浮萍的掩映下,似是快乐地躲闪游弋。
我蹲下身,安静地抚弄着那些浮萍,高大且壮实的左尔在背后轻声地唤我,小优,你早到啦?
我转过头,左尔整个人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笑意盈盈的,我说,嘿,原来你长这样啊!
他无语地看了下我说,哦,你比我想象更迷你。
我们点了很多菜,鸡爪子,猪爪子,冒菜;也点了很多酒,大象酒,樱桃酒。
夜色降临,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远远望去,那些灰色的古旧瓦片的房屋连绵起伏,在城市的灯红酒绿映照下,有凄清且孤寂的美。
我说,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呢,有时候似乎是一瞬间就长大了,比如忽然有一天你醒来就参悟了以前从未领悟的道理,比如我们面前的这个冒菜,和麻辣烫、卤煮、火锅毫无二致。
他“呵呵”笑笑,然后饮下一杯被我形容成又苦又涩乏善可陈的啤酒。
我絮絮叨叨地说,说工作,说辞职后的生活,说未来的打算,说为什么一个人那么善变,今天可以说,“我爱你”,明天就可以说,“对不起,再见”?
他皱了下眉头说,你不知道,一个男人一旦想明白了是极其恐怖的。
我说,哦,原来如此,我如果能够早一点领悟到这一点,该有多好呢?
饭钱是他付的,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生活在北京,却让一个极少来北京的人尽了地主之谊。
//哪里还有什么夜色啊? //
吃过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00多,夜色深沉。
左尔说,要不你带我去看看北京的酒吧?我们家从前的时候开过酒吧,我了解一个城市都是从了解一个城市的酒吧文化开始的。
我说好啊,想去后海听个曲儿,还是想到三里屯去泡个妞儿?
他说,工体吧。
我们围着工人体育馆走了一圈又一圈,明明没有醉,却也像是不清醒地一连走了三圈后才发现,我们一直在毫无意义地转圈圈啊!
我们在外国人晃来晃去的大街上相视而笑,然后失望地发现并没有什么酒吧,更或者,我们根本就是走错了地方。
我说,抱歉啊!你知道的,我是乖乖女,我晚上9:00以后很少在城市里游荡的。不过我记得很多年前李亚鹏和王菲开了一家叫做“夜色”的酒吧,好像不是很远的样子。
仲夏夜和煦的风里,我们一路走,一路问,间或点评路上抱着吉他拥有梦想和才华的卖唱的男孩和女孩。
北京真是大啊,我们从一个广场,走到另一个广场,从灯光明亮的主街,走到灯光昏暗的居民区,而“夜色”真的是看不见。
我哈哈大笑说,你这一辈子会不会不会再遇到一个能够迷路成我这样的女孩,居然带着你在凌晨的北京的大马路上怒走?
他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二货,倒是年年有,你这样的的确是不多。
我顿时自豪感飙升,而他的执念也飙升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程度。
最后,我们在一个几乎荒废了的大厦里找到看管大厦的人,他告诉我们,所谓的“夜色”酒吧早在很多年前就破产了,甚至早于李亚鹏和王菲离婚。
我们在黑暗的建筑物下无声地对望,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却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 所谓朋友 //
那天晚上,我们还是去了三里屯的酒吧。
左尔,喝着一杯我不知道名字的啤酒,而我在穿梭不息的酒保的鄙夷的眼神儿里,喝着10块钱一瓶的苏打水。
周遭的人,有意或者无意地打量着与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的我,大约在想,来酒吧喝水的都是傻子。
可是那似乎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左尔,在一边小声地给我分析着这群来酒吧里寻欢的人们,我点头附和,一边小心留意酒吧里行为、面色、举止各异的人们。
酒吧的氛围并不热烈,用左尔的话是,连DJ都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胡子都没刮干净的大老爷们。
我说,抱歉啊,我不怎么来这种地方。
左尔说,帝都的酒吧,真是无趣。改天你到成都,我带你去看看成都的夜生活,那才叫夜生活呢!
我说,好啊,好啊!不过在成都的饭钱,得换我请了。
左尔又说,你嘴里曾经辉煌的夜色都没有了,好遗憾呐!
我低着头细细地想着他说的话。
是啊,这世上,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呢?
也许,在深夜里陪你走过许多路的人,有一天也会迷失。
也许,和你一起走过童年,走过少年,见证了你无数青春的那个朋友,也会渐渐地不再联系。
也许,你们会因为一些细碎的小事心生怨怼。
也许,你们只是因为太忙而忘了彼此的惦念。
也许,你们都找到了彼此的另一半,有了崭新的生活。
也许,没有任何缘由,你们只是不再参与彼此的生命。
可是,一切都曾经那么平淡、美好。
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其实一切的来去,都不需要伤心或者难过。
也许,你可以用浅薄的文字,用稚嫩的照片,用一颗尚未被现世污染的心,去记录。或许不是记录某件事吧,只是记录那些你曾经走过的时光里的人,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忘了。
于是,我们感恩于感激那些我们人生中的每一刻成长的见证人,感谢他们曾无所求地陪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犯傻,看着我们一步一步地长大,然后优雅或者窘迫地老去。
那天左尔觉得帝都的酒吧实在太无聊,早早地滚回酒店睡觉了,而我就在三里屯附近的一个网吧里,投了上百封求职的邮件。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天,当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问左尔,那天咱们去的那家饭店你还记得吗?
他说,我忘了。
我说,哦,我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