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爷爷去世后

奶奶来到我家

她坐在5米长的巷子里

遥望500公里外故乡的土炕


她年轻时很美,晚年也不落败

稀薄的灵魂和尊严却

凋零得有些凄然


出殡那天

我梦见她趴在窗外和我告别

她还穿着藏蓝色侧开襟的古旧衣裳

背着手,三寸金莲摇晃

我梦见她躺在暴雨的泥水里

怪我没有赴她最后的约


奶奶是棵长寿的树

是首短命的诗

她带着具体的年月日,讲述我还没出生的故事

她不明白人的一生只有两秒

一秒画地为牢

一秒拼命逃


多希望用奶奶copy一个孙女

帮她生长出独立美好的筋骨

像当初缠着奶奶一样

她缠着我

保管我脱落的牙齿,清理我耳廓的污垢

半夜裹着美梦滚下床

我拖拉着她可爱的红点点拖鞋唤她乳名

在被席梦思挡住的角落里

她娇滴滴地呢喃:

奶奶


如是

一坯遥远的黄土

成了永远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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