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挂在墙上钟,时针已经走到了九点。她轻轻的走到窗前,赤裸的双脚不发出些许动静。她喜欢这样的寂静,那十根脚趾在红色甲油的涂抹下显得格外的扎眼。她用那双纤细的手撩开了一点窗帘,看了看挂在空中有点暗红的圆月。黑暗里有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发出有些墨绿色的光。一步步的朝她有来,脚步很轻。临近时,一跃而起,窜到了她的怀里“喵喵”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讨宠。
它是她在这个陈旧老宅里唯一的伴儿。老宅很有些年头,她不清楚什么有了这个房子,她只知道这是她祖父那时候就住在了这个房子里。整个房子都透着一股陈旧的气息,爬山虎已经紧紧的把整个建筑包裹起来。如果没有天空那轮满月,可能很难看清这里还有这处房子。
她抱着那只猫推开了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门,来到了老宅外面的街道。她回头看了看挂在大门一侧的门牌,门牌搭拉着,风吹过来的时候还会微微晃动一下。
秀岩街36号
这是一条寂静的街道,两旁是那种上世纪的古旧房子,昏暗的老式街灯无精打采的悬挂在两旁。她喜欢这种寂静的街道,喜欢这种裹缠着她的黑暗。她的复古墨镜足以遮住她的大半脸颊,红色的嘴唇微抿着。这个时候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或许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了。她独自这让一个人走着,夜的寂静都能让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她赤裸的双脚接触着有点凹凸不平的柏油马路。有一丝凉意,不过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会让她感到真实。
她抱着那只有点慵懒的猫独自在这街道上走着。灰暗的灯光下,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上写着一个个鲜红的拆字,这里承载了她的儿时回忆。有时她会坐在街道旁的长条木凳上,看着这些老旧的建筑物。在这些老旧的建筑物中间有一座筒子楼,这是红星小学的家属楼。整座家属楼已经变的破烂不堪,有些墙皮已经脱落,露出了水泥的颜色。阳台上的安全护栏都变的锈迹斑斑。楼的周围已经被那些野草占领着,在这无主之地它们肆意生长。那时的她会每天都早早的来到这个楼下。静静的等着,她从来都呼喊。就那样一直看着,她会看到那双有点发黄的白球鞋快速的跑到她的跟前。他每次看到她都会说,明天我一定要去你家门口等你。可是很遗憾。每次这双白球鞋快速出现的时候,在他的面前都会站着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
那时的他就如她现在一样沉静不爱说话,所以她并没有什么朋友,女同学会觉得她孤僻不好相处。男同学会觉得她身上有种冷傲不易接触。课间的时候,她会独自的站在走廊里。她似乎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想出来,别人也进不去。有一天,班里来了一位转校生,男孩穿着一双有些发黄的白球鞋。男孩长的很清秀。那时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注视着这个站在讲台上的转校生。只有她例外,她只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着头。
他简要的介绍完自己,老师把他安排到了她的旁边坐着。他对她伸出了手,可手在半空中停留,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男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把手又重新拿了回来。从兜里拿出了一块大白兔奶糖放在了女孩的面前。女孩看着那块大白兔奶糖,看了许久,渐渐她的眼睛里覆盖了一层晶莹。她转过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男孩,手里握住了那颗奶糖,说了声“谢谢”女孩的声音很轻但却透着真诚,他摸了摸自己头对着女孩嘿嘿的傻笑。
从那以后,女孩每次放学回家,后面都有一双发黄的白球鞋。那时女孩的家就住在这个老宅里, 这处老宅建于民国时期,是祖父一手打造出来的家业。祖父是个爱国商人,一生信守诚信二字。当年国民党败退台湾,很多人都劝祖父去台湾,可祖父说这里是我的家这里是我的国,我那都不去,祖父留着下来,等着解放大军进城。后来公私合并,祖父又率先拿出来自己的产业交给我国家。父亲没有选择继承家人,而是成为一名铁路工程师,祖父曾教导父亲国家百废待兴,要为国家奉献力量。那时的父亲经常出差,每次出差回来都会给她带大白兔奶糖。她把大白兔奶糖放在一个铁制糖盒里,每天吃一块,因为父亲告诉她,等她吃完的时候就会回来了。可那一次,她看着铁盒里的糖还剩下最后一块,她没有吃,她等着父亲。她知道父亲那天就会回来,可那块糖就那样一直在铁盒里躺着,她没有看到父亲再回来。那时的她还很小,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日子母亲总是一个人待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有时会看到母亲默默的流眼泪,那些日子,家里总会来一些人,母亲也只有那个时候才会勉强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和来人说些什么。年幼的她从来没有问过母亲发生了什么?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只是经常会抱着那个铁制的糖盒独自坐在门口,望着父亲回家要走的那条路。就这样静静的等着,静静的,那之后她也很少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