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街,那家寿司还不错的店”去Q在电话的那端极其平常的语气,就好像预料到他会同他打电话一般
“好,明天见”K挂断了电话,房间再度归于宁静,他又同妻子吵架了,自从结婚后几个月,两人便常常因为一些事情吵的不可开交,接下来的冷漠,平常,日子不断循环往复着,已有近三年了。
K看着镜子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自己又是怎么样的呢?我并没有做好一个人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准备,尽管刚开始感受到新鲜,想要去抓紧这种刺激了全身细胞的感觉。一直主张不婚主义的我,在那一刻也相信了图式理论,并极力回想在可能构成“爱之图”的瞬间,并寻找着记忆所感触的和如今的妻子相似的地方,那时极力的说服过去的自己。最终我和妻还是结婚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喜欢远离人群,不想被一直身在其中的制度所桎梏,平日里帮着杂志社画一漫画,大致是因为画质量还可以过关,又是新人报酬也低的原因,陆续的也有不少杂志社找到我,以此谋求生计。这些年来,不好不坏,在平淡的日子里极力去扮演好一个普通人的角色。
这次吵架在妻子出差前,而原因竟有些忘记了,只是现在承受着结果,我打开播放器,点开海顿的骑士四重奏,躺在床上,对着屋外被白雾隔着的灰蒙天空,长舒了一口气。
我上了楼下的一辆列车,许久未坐车了,也有很久未出过远门,车上的闹闹嚷嚷显得格外刺耳。一个大婶提着很多东西挤了进来,车上的人纷纷让了一条道路,大婶站在了我旁边,车摇摇晃晃,一个转弯处她踉跄了一下了,这样一块像夹杂着冰箱各种食物味道的肉突然撞了过来,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些了。
我并未问见面时间,只是不想在家里等下去,那个好像不是我的家了,连呼吸一口空气都会迟疑,在这里等T下班吧,不会儿就来了,我望着运输带上的各类点心,拿了Q喜欢的却不知自己该吃些什么,只好看着窗外的人,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此时是早上九点左右,上班的人刚走,小孩也在上学,除了买菜的妇人还在街道上行走,连这间店里只剩服务员收拾着餐桌,我好像成了唯一一个被遗忘的人,打发时间罢了。“先生,要吃些什么吗,这里也可以做一些其它的”我抬头看了看站在运输带中间的厨师,想微笑示意不用,面部却变的有些僵硬,脸部是稍稍动了一下,“谢谢,不用了,能帮我寄一封信吗”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去寻求一个陌生人的帮助,只是感觉他会同意…
我透过一旁的玻璃,看到了Q,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上面染上了一些不太明显的颜料
“说吧,什么事”
“也没什么,不知到你最近有空吗,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吧”
Q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离城市较远的小镇,“下车吧,这里车可开不进去”走过弯弯曲曲的小路,才看见一个大的房子,男主人是个中国人,女主人是个传统的日本女人,长黑头发,穿着黑色樱花和服,虽算不上极美却足够标致了,这是现代日本女性所缺少的一种美。她站立在门旁“先生,请进”房间极其简单,除了一些基本的设施,几乎到处都是摆满了陶器的架子。我朝窗外看了看,还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楼层,当进入这间房子时,就有着踏进错乱时点的感觉。静谧中气息仿若黑暗中暗自盛开的紫红山樱。
“K先生可去过上野?”他略微的停顿了一下
“那里公园的初冬时红枫叶很美”
我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里的,至于枫叶也已映象模糊,小时候去时,阳光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其它的竟也全无印象了
时间静静地,两个人都跪坐在这里一言不发,我只觉气氛有些怪异,又不好四处走走,正对着的是一件花瓶状的陶器,凹凸的条条纹路构成各样的形状,底部是一团团燃烧升腾的火焰,而上方的却也自成整体是细纹构成的大海,还有卷起的波浪,两个部分就这样融合在一起,倒迸发出了更加顽强的生命力。这样的构造不合常识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好像天然的构造便是如此
“先生很喜欢陶器?”
“这次来的时候便只带了这些,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这是我学习了一年后时的时候做的,如今看来也是最满意的一个,模仿的绳文式,毕竟那些东西总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在,特别是岁月积淀后的”
陶器本会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而这个却不太一样,却像一幅浓重的油墨画,极有视觉上的冲撞力。"如果按照这件艺术品给我的直观感受,我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
他打断了我想说的话“我们都寻找的一样的归宿不是吗,不过想更特别些罢了,而现在的你是客人的角色。”
女主人端着茶具走来跪坐一旁,熟练的将茶具摆好,k之前对茶道几乎一窍不通,上次去品茶时还是在大学时期去一位同学做客。缓慢优雅,仪式感中让人感到的安心,k看着她被淡淡的光晕与茶香味萦绕,"连指尖也泛出好看的颜色”我突然想到川岛初见叶子时的感受十分恰当,她将一精巧的茶杯递了过来,白皙的手指贴在杯子上,像晨曦露珠停滞在翠叶上般,这两者就像是浑然天成。我不知道是怎样接过茶,又到这个房间小憩一会儿的
我梦到了很多人,熟悉的朋友,家人,熟悉的,没见过的都有,他们好像都哭泣着,他们在做什么呢,我想过去看看,又移不动脚步,我感到有些无力,突然看到妻子的眼睛看向了我,那是一双极温柔的眼睛,还带着未干的泪,我醒了过来。
走出房间后看见这里的女主人正准备着晚餐,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和梦中妻子的眼睛有些相似,便萌生出谈梦的想法,她倒出乎意料的听的很认真,最后噗嗤一笑
“噢?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不要和梦中的人,那是来自彼岸的语言,而梦境与现实之间是魂居之所,谁能通过这条路,就能到达彼岸的世界'”
“这倒是有些道理”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她说“我想我还是想回到人们的生活,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了,可能以后还会有新的人来吧,有些事情只是一念之间”
晚饭后,我走出了房子,这里的昨日下过一场雨,地面有些冰冷潮湿,铺满了的落叶长了一些斑斑点点,它也被冷住了单薄的身体终究支撑不住,从树枝上掉落,另外一道弧线构成新的短暂一生,落叶在掉落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候,如果洽有一阵微风,它会久久的盘旋,落在土地上,开始最漫长的一生。我伸出手,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到外面夜晚的星火点点……
我当天晚上便买了晚班的车票,决定先去一趟上野,在列车内好像看见妻在车窗外招手。
我再也没有见过Q,听说我们去的那里在当天夜晚起了一场大火,堆积在二楼的煤气罐发生爆炸,里面刚搬来的一男一女不幸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