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只是一种手段,“侠”才是最重要的。
“70、80乃至90后”的童年,都有一个武侠梦,且都试过去实现:
把右手缩进衣服里,争着当独臂大侠——杨过;
我是武当派,你是少林派,她是峨嵋派,一厢情愿地给人安排角色;
在小伙伴身上乱戳一通,得意洋洋说:你已经被我点穴了,不能动了,要我解开才行;
和隔壁家的胖虎打架,有模有样使出武林绝学,嘴里嚷嚷着:铁砂掌、降龙十八掌——生怕胖虎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图 | DA芬奇恶魔©
可以说,没有一个人的童年,能够逃脱掉金庸的武侠魔咒。
令人意外的是,曾经风靡全民的武侠风,如今越来越少人会关注了。
尤其是2018年金庸去世后,更传出“武侠已死”的言论:江湖再无金庸,世间再无武侠。
中国武侠,真的消亡了吗?
实际上,作为现象级存在的武侠风。
不仅只存在金庸的小说里,也存在二千多年的先秦时期。
如太史公司马迁笔下的五大刺客之一的豫让。
本是一介布衣,得到智伯的赏识,被拜为门客,座上宾。
不久,智伯一族被韩赵魏联手覆灭,智伯被赵襄子所杀,就是“三家分晋”。
智伯生前那么多门客,死后却只有豫让一人,给智伯报仇。
为了杀死赵襄子,豫让乔装成清洁工,等赵襄子上厕所时将他杀死,
不料失手被抓,当着赵襄子的面,直言要为智伯复仇,
赵襄子被这个义士感动,不忍杀他,便放了他。
豫让还不死心,于是全身刷漆,吞炭使嗓子喑哑,让身体长满恶疮,在赵襄子出门必经之路行乞,企图刺杀。
结果赵襄子的马受到惊吓,豫让又给抓了。
赵襄子已经放过他一次,这次要是放了,豫让肯定还会来刺杀,他决定杀死豫让。
豫让知道自己必死,他没有害怕,提出请求: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义,今日我必难逃一死,只希望能刺杀一下你的衣服,就当我完成了为智伯的报仇。
赵襄子脱下衣服,豫让拔剑三跃而击之,曰:“吾可以下报智伯矣!”
随后拔剑自刎,赵国人听到这消息,皆流泪哭泣。
真实的侠客,就像豫让这样,不会一阳指,不会独孤九剑,更不会降龙十八掌,甚至武功还不怎么出众。
其实,哪里有无敌的侠客,不过是有坚定的信念罢了。
▲豫让击衣
春秋战国是一个混论无序的时代,国家之间战乱频繁,平民百姓居无定所。
那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哪怕你是一个平民,只要有人赏识你,便可拜为门客,得到他人的尊重。
作为一种社会现实存在的侠文化,登上了历史舞台。
司马迁在《史记 · 游侠列传》中为其正名: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
此时的侠,多来自于平民,是一种极为朴素的“义”——士为知己者死:重人情尚友谊,刚烈、决绝,不苟且。
▲侠义(国画大师戴敦邦作品)
到了两宋,虽然朝廷有钱,但国防能力低到地表线水平。
不是被辽金按在地上使劲摩擦,就是被蒙古疯狂打耳光。
此时的侠文化加入新的伦理观点:为国为民。
《射雕英雄传》中,郭靖保卫襄阳时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多少人为之动容。
至此,侠文化从最开始的游侠,一下子上升到家国情怀的大侠。
到明清时,封建王朝极度专权化,高压统治之下,官僚腐败,百姓负担沉重,清的种族压迫使得民不聊生。
无奈之下,百姓只好铤而走险,亡命江湖,他们盘踞山头,打家劫舍,杀富济贫。
此时的侠,更多的是嫉恶如仇,伸张正义。
因为正派人士假正经,所以张无忌的“魔教”更像是正派,化解武林争斗;
因为大清入关,除固有的地主对农民的剥削之外,还多了种族剥削,下层的穷苦人民才会抵抗,才会有天地会。
▲《武侠乂》场景图
因此,武侠的存在,本质是对社会秩序的一种补充。
因为那时的社会秩序不好,才会有武侠的出现,古代有梁山好汉,国外有蝙蝠侠。
也正是因为秩序的缺失,使得一些人,凭着蛮横的武力,打着侠义的外衣,做着搜刮民脂的事,比如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匪黑帮:
与黄金荣、杜月笙并称“上海三大亨”的张啸林,是旧上海的黑帮头目,拉帮结派,开赌场、卖鸦片,逼良为娼,投靠日本,大发国难财。
这些人的存在,只会让当时的秩序越来越混乱。
所以一说到“武侠”二字,不少人脑海里浮现的是打打杀杀,江湖亡命的画面。
从这个角度来说,“武侠”的消失,是社会的一种进步。
现在社会变好了,不用靠武力、靠打打杀杀来弥补秩序。
说实话,我们这个时代,真的不需要武侠。
但凡武侠鼎盛时期,老百姓的生活多是苦不堪言。
《射雕英雄传》背景是南宋末年,因为战乱,人口锐减了20%。
《倚天屠龙记》背景是元末,百姓生活极其贫困,命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打死一个南方汉人仅需交一头毛驴就可了事。
又逢黄河泛滥,庄稼颗粒无收,百姓吃野草啃树皮,很多活生生被饿死,其中就有朱元璋的父亲和哥哥。
很多人喜欢武侠,只是迷恋武侠里的快意恩仇罢了,完全不关心“武侠”泛滥下的饿殍遍野。
“武”只是一种手段,“侠”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武”而没有“侠”,纯粹的暴力,追求的不过是“十步杀一人”的感官刺激。
虽然武侠慢慢淡出视野,社会也不需要舞刀弄枪,但不意味着武侠真的消亡了。
历经上千年的侠气,早已融入到骨子里,造就现在中国人的样子。
吕保民,一个石家庄的村民,普通的卖鸡蛋的地摊主。
一日,在人潮涌动的菜市场,歹徒持刀抢劫,他挺身而出,身中5刀仍紧追不舍,终将歹徒制服。
平日里,他就热心助人,帮扶亲邻,获得《2019年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
颁奖辞称他:“身在市井,未曾放下心中豪情。于人群中挺立,喝断暴徒的路,聚拢起民间的正义。”
侠隐于世,见义而勇。
所谓侠,不是在街头巷尾打架斗殴逞匹夫之勇,而是信奉一种侠义精神和道义:
——是为救小孩下跪的警员。
——是抗击疫情的医护人员。
——是“清澈的爱,只给中国”的戍边战士。
正如《四大名捕》作者温瑞安说过:“神州在,侠不灭!”
武侠消亡了么?我觉得没有。
相反,武侠里的侠义精神已经融入百姓的日常生活:
面对插队时的挺身而出,老人跌倒时的一个扶起……
——其实生活中处处有侠气,也许它不惊天动地,却足以抚慰人心。
这就是侠,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善。
我们可以不会武功,但不能没有侠气。
资料参考:
中国经济出版:董跃忠《武侠文化》
《百姓生活:见义勇为的“侠客”吕保民》
《世纪人物:温瑞安否认武侠已死,谈金庸:他在,武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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