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时光之张掖的秋天

        张国臂掖,以通西域,这便是张掖,河西走廊丝绸之路上的一颗明珠。前人诗曰:"不望祁连山顶雪,错把张掖当江南。"可见张掖的风景之怡人。

        而要说张掖的美,云以为当属秋天最美。从白露到秋分,张掖秋天的颜值一日日爆表。寒露过后,忽然爆到了极至,美得让人瞪目,让人窒息,美得让人不要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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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许多漂亮的城市,都有一泓让人留连忘返的湖。杭州的西湖,北京的什刹海、扬州的瘦西湖,昆明的翠湖以及济南的大明湖。张掖也不例外,城北芦水湾就有三个大大的,风光无限的姊妹湖。分别名曰燕然,云中和居延。

        “居延”是西夏语,为“流动的沙漠”之意。距今九百年的东坡时代,张掖曾经是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国国寺所在地。今天,寺院依然保存完好,释迦牟尼佛安祥地涅槃在宏伟的大雄宝殿之中。

        张掖的秋天,且不说焉支山深处的漫山红遍,层林尽染,但就城北湿地公园与芦水湾景区的秋,那个撩人的姿色,万千的媚态。定会惊艳了你的双眸,令你意乱情迷。

        芦水湾濒临黑河,十年前是乱石滩和采砂场,如今,变成了一湾迷人的秋天的画廊。三个姊妹湖,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呈阶梯状排在一起。黑河水经燕然湖导入云中湖,最后由泻玉瀑布落入地势最低的居延湖。

        湖边步行道环绕,道旁草色葳蕤,秋花成行。湖与湖之间高堤宽阔,其上丘壑浅溪,草漫花香。遍植白杨,红柳,冷杉,松柏,火炬树等高大乔木与灌木,以及之前不曾活在张掖的连翘,榆叶梅,西府海棠等名贵树种。

        各种植被层层叠叠,春夏一片碧绿。每至深秋,寒风吹过,草木染色。树叶在秋日软软的阳光下,竟相变幻出缤纷绚丽的色彩,耀眼夺目、熠熠生辉。 

        晴朗的秋日,长空明净,一碧千里,湛兰的天幕下,仿佛一幅幅浓抹重彩的油画,又仿佛一个个美丽迷人的格林童话。

        秋风夕阳的午后,或日光明媚的早晨,沿着居延湖,云中湖,或者燕然湖畔的步行道各处走去。秋色入目,应接不暇。风摇秋林,落叶满地,树下一片金黄。仰望晴空,一碧如洗。看湖光水色,上下一蓝。东坡词,"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的意境,跃然眼前。

        信步林间小径,你能清晰地听见落叶坠地时的声响。风穿过林木,叶片沙沙,仿佛一首动人的赞美诗;落日紫霞的变幻,就像一幅美丽的摄影画。 如果说春天是花的季节,那么秋天一定是叶的季节。张掖的秋天里,你会发现每一片叶,都在时光的静美中,酝酿着她最美的身姿。

        如果你是一个相信缘份的人,如果你是一个浮想联翩的人,当一叶飘落,轻轻地砸在你的头上,你一定会想起汉宫之流叶,蜀女之飘梧的浪漫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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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边一丛丛芦苇,伫立水湄,淡装素衣,若远似近,恍若自《诗经》里走出来的那个在水一方,衣袂飘飘,让人求之不得的绝代伊人。

        一排排金色闪动的白杨林,一片片红似枫叶的火炬树,点缀在苍绿如黛的松柏等杂木的中间,整个看上去五彩斑斓。有的树上,从头到脚裹满了鲜红的地锦,仿佛着了一件艳丽的长裙,使得张掖的秋天像醇酒一样醉人而浓郁,如贵妇一般华美而妖娆。

        而要听秋声,去城北湿地则是极好的。古甘州"半城芦苇半城塔",明代诗人郭绅说“甘州城北水云乡,每至深秋一望黄''。城北是旧时文人墨客,商旅游人观赏"苇溆秋风"的胜地,云以为今属矗立在苇海中的甘泉亭最佳。

        清人马羲瑞有甘泉亭的诗,"沿溪看柳支支曲,踏月登楼步步明。载酒临渊堪寄傲,几回弃醉枕流声。"如今的城北,已建成张掖国家城市湿地公园。占地开阔,水域千亩。园内苇溪连片,流泉汇聚,湖泊众多。每至深秋,芦花盛开,随风摇曳,如坠落人间的千顷白雲,望之如雪,蔚为壮观。

        踩着曲折蜿蜒的木栈道,抑或伫立苍茫苇海中的甘泉亭。阴云漠漠的午后,或清风徐徐的黄昏,看风吹苇浪,此起彼伏,左右翻涌。

        听苇叶婆娑,芦林飒飒之声,似远山落瀑,似夜雨天籟,似万千蚕食,似潮汐漫沙,似幽谷流冰,似轻咽私语,如泣如叙,缠缠绵绵,凄凄切切。

        这苇溆之秋声,使人不由得想起燕市之醉泣,楚帐之悲歌。越听越让人感到一股巨大的忧伤弥漫在天地之间,令人仿佛置身于一场深情而悲壮的离别之中,被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秋天的情绪所感染,不由得黯然神伤,寸断肝肠。

        听这苇溆之秋声,有时心底会升起丝丝凄美的苍凉感,它仿佛在缓缓叙说着一个伤感的爱情故事,就像一个人的夜晚,静静地聆听《布列瑟农》、《斯卡特罗集市》、《卡萨布兰卡》一样,灵魂宁静,安然,有一种美妙的悲伤在身体中流转,久久不去。

      阳光明朗的秋天的早晨,城北湿地水碧天兰,一片晴云雪色秋。此时凭栏甘泉亭或飞燕亭,抑或独立湿地的任何一个角落,举目四望。 南面祁连山顶,白雪皑皑,有如瑶台。

       

        北面近处,合黎山上,天光云影,随意变幻。环顾眼前,满目芦花摇曳,轻灵飘逸。一片苍茫之中,溪水逶迤,隐显旖旎。长亭短亭,板桥栈道,水榭木轩,恰到好处的散落其间,别有韵致。

        偶尔可见苍苍芦花深处,三三两两游人缥缈的身影,缓缓而过的合力车,以及载着远方游客的观光车穿梭而过。一个人的光阴里,秋天寂静而美好。

        夕阳西下,独立姊妹亭畔一湾清流的虹桥上,看迎着光韵跳跃的万盏银烛,银茫茫一片,璀璨明艳。合黎在左,落日在右,小桥流水,碧溪丹山。想起沈周的诗,"碧水丹山映杖藜,夕阳犹在小桥西。''此情此景,于云只是缺少一把杖藜。

        码了这么多,要说芦水湾的碧湖秋树,还是城北湿地的芦花雪海哪个更美。这让云想起张爱玲的朱砂美人红玫瑰与白玫瑰。两个云都不想放手。于是,在张掖的天底下晃荡的些许年,云有时东,有时西,在两者之间来回走动,为得是多看一眼二者美色绝绝的不同。

        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的迷人,格外的漂亮。久居城中,俗事烦身,多日无暇出城,几乎就要与秋天错肩而过。十月下旬的一个午后,云来到芦水湾,简直就像进入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彩色的海洋。

       

        坐在燕然湖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秋水长天共一色。微风抚过水面,一圈一圈的涟漪绵绵不绝次递而来,近岸又无声无息的消逝。 云身后,一片金色的白杨树林里,四个身着黑色T恤衫,戴着墨镜,留着鸡冠寸头的年青人围着一个大大的棕色音箱,其中一人手握话筒,反复演唱着同一首歌。

   "妹妹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嫁进别人家的门……世上的好人千千万,我是对你最好的人……"深情的歌声穿过树林,在静谧的秋天午后的阳光中飘散。青春原来可以如比潇洒,如此无拘无束地挥霍。

        一对情侣牵手浪漫地走过晒经台,走过双手合十,阿尼陀佛的唐僧像的身旁。红尘内外,其实皆是一场修行。

        张掖的秋天是文艺的,也是浪漫的。芦水湾泛黄的垂柳,灵动的菊花,澄澈的秋水,多情的秋雨,黄叶无风自落,草丛中寒虫默默哀唱。踽踽独行林下小径,看草木零落,感美人迟暮,昔日远去,杳杳无处追寻,让人别有一种闲愁,一缕惆怅飘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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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下,一位白发苍颜的老婆婆,红毛衣,黑长裤,两手抱膝,寂然地坐在路边的一棵依然绿意浓浓的榆树下,怅望着不远处一排金色的杨树林。秋草寒林,落日斜晖里,那一抹抹金黄的铺展,安静而清冷,仿佛是生命历练到极致的完美色彩,庄严肃穆。

        良晨美景,游人疏疏落落,微风穿过淡淡柔柔的阳光,湖畔恬静而美好。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给孩子拍照,一对结伴出游的闺密说笑着走过云身旁。远处山色如娥,湖岸花光如颊,午后熏阳如酒,水面波纹如缎,四周杨叶灿若黄金。坐对一泓碧波,草树倒映,水木明瑟,鱼游浅底,类若乘空,令云又是目酣神醉  。

        那一个周末,云晃在城北湿地, 只见鹤影湖中,水鸭嬉戏,天鹅在浩渺的烟波里,舞动着优美的身姿。游人站在湖中亭下,举着手机对着水鸟尽情拍照。

        那一天,云漫步在湿地中弯弯曲曲的观光栈道。举步踩塘,抬头见苇,两旁芦花荡漾,令人心旷神怡。湾湾 秋水澄澈,片片芦花洁净。缕缕清风拂过,水面微波漪漪。耳边苇叶婆娑,飒飒之声,徐徐不绝。

     

        无意去听,烟波深处的芦荡里传来一两声雏鸭的细鸣,仿佛风中的呓语。一群白天鹅,聚集在湖中枯木搭就的浮岛上,有的在仰天高歌,有的在涂抹着羽毛。俄而,先后下水,排成一行,缓缓滑过宽阔的水面,向岸边的一排临水栈道游去。它们在夕阳余晖中的侧影,远远看去,似大小划一的轻舟,如诗如画。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西海穷桑地,弱水黑河流。江山更迭,历史远去。溯岁月的河流而上,从李陵写给苏武的信里,云依然能清晰地看见二千年前张掖的秋天的景象:秋风萧瑟,草木摇落,北雁南归,一派冷落悲凉。

        当年,于匈奴王庭之地,李陵在写给苏武的信中描述说,"匈奴之地冰封雪积,塞外之土冻得开裂成块,凄凉的秋天九月(阳历十月),野草枯萎衰落,夜不能寐。侧耳细听,远处的胡笳声此起彼伏,牧马悲哀的嘶叫,各种声音交织,在四方响起。晨起独坐,禁不住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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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李陵说,"嗟乎,子卿,陵独何心,能不悲哉!"这是当年李陵初降,看到听到的塞北秋天的景象和内心的感受。彼时的塞上张掖,虽已属汉,但毗邻塞北,其秋天的景象比起塞北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张掖的秋天,今非昔比。政治清明,秋色亦一般的清明。 当你若李陵一般人生失意的时候,当你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的时候,去张掖的秋天走一走。这里水天一色,风烟俱净。

        苇溆秋风中,芦花摇曳,簌簌不绝。日暮烟霞中,可见"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美景,更可感受到"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旷达。此时,用心灵和耳目一起欣赏,则面上俗尘,胸中烦恼,一扫而空。

    正如郁达夫在《故都的秋》中说的"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张掖的秋天云私以为却是最好的。它的清美,它的旷达,她那特别的气质和韵味,使人徜徉于落叶飞花中,知道生命的凋零如同一片落叶的逝去,无常而短暂。从而使人常常保有一颗谦卑的心情。又使人了知自然的美丽与生命的美好,从而更加地珍惜光阴,珍惜人生。

      张掖的秋天,有时候让云觉得它就像蒙娜丽莎的眼神和微笑的嘴角,自然,安祥与娴静,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美丽和从容。张掖的秋天,亦总是与别处的秋天显得卓然不同,"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看一眼就让人心荡神怡,让云想起曹植心中的那个美丽女神宓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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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让云怀念屈原笔下那个温柔多情,婉丽哀怨,遗恨绵绵的山中女鬼。她隐隐约约走在山路的拐弯处,"被薜荔兮带女罗。''美目含情,微笑美好。"被石兰兮带杜蘅。"姿态婀娜,身材窈窕。有一种原始而神秘的美。

        张掖的秋天,它是藏在岁月深处的一方温润与美好。茶余饭后,周末闲暇,去芦水湾散散步,坐在长凳上,看一看湖光山色,此时便是岁月静好。

        它是生活里的恬淡与闲适。秋阳暖暖的午后,携一本闲书,泡一杯茶,驾车去城北湿地,独处一片苍茫之中,读几行文字,听一阵秋声,哪怕只一会儿,你也会深深地感受到远离尘嚣,置身大自然的无比惬意。

        张掖的秋天,它不似春天干燥冷冽,不似夏天烈日炎炎,也不似冬日天寒地冻,它有着一年里最美的样子:黑河湿地的静谧,峡谷雪山的壮丽,七彩丹霞的秀美,大佛古刹的沧桑,沙漠戈壁的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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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抹抹斑斓的色彩里散发出来的秋天的韵味,缓慢而短暂,悠远而弥香。张掖的秋天的韵味,它不似江南的秋如稀饭,也不若北国的秋如干馍,它就像张掖的特色美食,独具一格,别有一番风味。

        记得一位网友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带她去张掖的秋天走一走,那里秋天的味道,秋天的色彩,秋天的意境与姿态,定会让她深深地,刻骨铭心的爱上你。如果你恨一个人,也带她去张掖的秋天走一走,那里风轻云淡,天高地远,一切的怨恨情仇,都会在心中释然。这便是张掖的秋天。(2019年秋码字于张掖云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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