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35-3)

        性命危在旦夕的润玉,终于回到了他自己的璇玑宫。

        这里想补充一下璇玑宫的设景,先说正门,最前方盘踞着一对麒麟,傲视苍天,微吐舌头,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麒麟是镇宅纳福之祥瑞,代表了润玉身为天帝之子的高贵身份。麒麟之后为一对门鼓,上面雕刻暗纹,恍若旭日初升之图样,暗示了润玉将要登基为帝的命运。门鼓之后是一对怪石,这怪石在璇玑宫内部的花园里亦处处可见,同那对吐着舌头的麒麟一样,代表了润玉超脱世俗、傲岸不羁的品性。正门门柱雕刻九霄云殿上才有的云纹,上方璇玑宫三字为天界惯用的字体小篆,至于门顶,则是飞檐入云,檐牙高啄。因润玉真身为龙,飞檐之上雕刻应龙图样。(锦觅在知道润玉的真实身份的时候说过,原来你是应龙夜神!应龙即飞龙之意。)

        再来看璇玑宫内部的构景,怪石嶙峋就不说了,最外方为廊腰缦回,曲曲折折,上方则悬挂专属于夜神的图腾,只不过,这时候的图腾是白底黑线,等到夜神从大婚那一刻登基为帝开始,这一图腾变为黄底红线,暗示了夜神身份的转变。

        彦佑给邝露小仙女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刚刚还好好跑出去恳求天帝陛下的夜神殿下,竟然快不行了。

        邝露小仙女看到挚爱变成这样,自然蛾眉颦蹙,泪如雨下。邝露小仙女眼中的润玉,再也不是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夜神大殿,他喃喃地说,娘亲,我好冷啊,好冷,娘亲……

        作为润玉的亲妈粉儿,我应该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从仰视润玉的花痴粉儿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并且再也没有变回去。玉鹅啊玉鹅,你竟然唤醒了我这个终身都不想结婚不想生育的女权主义者心中的母性,你是多么惹人怜爱啊!

        邝露毕竟是女子,她首先妥帖地把润玉在床上安顿好,细细地为他掖好被角。不过润玉那件睡衣,不出意外应该是彦佑给他换的。(这个时候我竟然还在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我是多么偏爱玉鹅,惟恐他在毫无意识的时候,被邝露小仙女占了便宜。)我为何这么肯定呢?因为润玉只换了衣服,没有拆掉头发,如果是邝露来帮润玉收拾,她绝对不会这么粗心,当然,她也不敢。她不敢去碰润玉的衣服,润玉的头发。

        润玉一向是由男性侍从为他更衣,这一点从他换上白衣银甲的战袍,发动天魔大战的时刻就能看得出来,那个时候,邝露小仙女可是等在院子里的。

        在邝露小仙女为润玉掩好被角的时候,不省人事的润玉又开始喃喃自语了。他应该是堕入了梦境,在梦里,他见到了自己死去的娘亲,那个唯一爱自己,为自己的疼痛而伤心的人。他想要向娘亲诉说自己的伤痛,他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不得不自己剜龙角、剐龙鳞的时候,他一个人蜷缩于角落里,失血过多,有五内俱焚之感,只能默默呼唤娘亲,说,我好热,好热,娘亲。

        这个镜头里的小鱼仙倌,我个人觉得,是整部剧中最软萌可爱的一幕,真真是我见犹怜。他的龙须须随意地散在背后床榻之上,因堕入梦境,他虽然闭上了眼睛,但眼珠仍在转动,英眉微蹙,有一点点伤痛、愁绪之感。嘴唇发白,有一点点皲裂,好像咬唇妆一样, 只在牙齿附近有一点点红润之色。

        睡着了的小鱼仙倌,就像个小孩子,他没有了清醒时凌厉的眼光,摄人心魄的气势也烟敛云收了。再次唤醒了我这个亲妈粉儿满满的母爱。其实,润玉的生母虽然死去,但是他一直把锦觅当做自己心理上的母亲的,作家为什么不允许锦觅见到他这样软萌可爱、惹人怜爱的一幕呢?

        之前,邝露就曾经听润玉说过他小时候的事,说他最怕的就是彻骨的寒冷,失血过多,寒冷到了极处,反而有五内焚烧之感。于是她一边再次为润玉掩好被角,一边告诉那个觉得奇怪的彦佑君,为什么明明夜神殿下说他热,你反而要为他盖好被子呢?

        润玉真身为龙,生来不凡,他能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伤痛,也能承担别人无法担荷的重担。不如设想一下,这三万道天雷电火之刑,若是施加在那三万六千四百洞庭水族生灵的身上,他们还有命在吗?恐怕一道就能要了他们的命,而润玉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洞庭水族的刑罚。润玉小小年纪,就能亲手剐下自己的鳞片,剜掉自己的龙角,就敢随随便便吞下天后给他的浮梦丹,作家早就已经暗示了润玉百折不回的品性,还有极强的生命力和自我修复能力了。也只有润玉,能在经受了三万道天雷电火之刑后,能靠自身五内俱焚的自我保护机制,留住性命,恢复如初。而且啊,润玉遭受这么严重的折磨,他竟然还是没有唤出自己的真身。

        再来说润玉的真身。众所周知,润玉并不经常现真身,润玉小时候曾经因为自己的真身而受尽冷眼,被人排挤,他很为自己的真身而感到自卑。润玉在这部剧中,只露出了3次真身,第1次是被锦觅无意之间见到,锦觅夸赞他的龙尾无与伦比,他就彻底沦陷了,从此润玉的目光,终生都在追随锦觅的身影;第2次是他想要亲近锦觅的时候,他因情欲涌动情难自已,于是无意之间再次现出真身,(他们神仙灵修之前,都要现现真身来自报家门的,锦觅与旭凤也是这样,)这一次因为锦觅立刻站了起来拒绝了他,于是他猝然清醒,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龙尾;第3次的天魔大战时,旭凤因为失去了一半灵力而难以抵挡润玉的凌厉攻势,他又不想就此失败,于是现出真身,(就像穷奇在被封印前的最后一刻,现出真身会让实力遽增),再加上殒魔杵的力量来对付润玉,润玉不得不召唤神龙,现出真身来应对。只不过这一次润玉的真身,已经不是白龙,而是开始燃烧着不可逆转的绿色火焰,因为他一心求胜,吞噬了穷奇嘛。

        我虽说不讨厌旭凤,甚至很喜欢旭凤和锦觅在一起的模样,但是,照着我这个人的脾气,相对于旭凤那辉煌灿烂的火鸟真身,我还是偏爱润玉这内敛含蓄、闪着银光的白龙真身的,就是他那泛着绿光的真身,我都十分喜欢。我理解润玉的伤痛,也明了润玉一心求胜的心境。我想,我应该是和小鱼仙倌差不多脾气的人,所以才那么偏爱小鱼仙倌,成了他的亲妈粉儿了吧?

        先来分析润玉璇玑宫寝殿的设景。摄影导演先给了润玉与邝露一个远镜头,在书架背后遥望二人。这书架上,摆着各色锦缎包裹起来的竹简书册,暗示了润玉平日里手不释卷的生活习性。玉鹅啊玉鹅,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一点,你首先涉猎广泛,无所不读,才能面对意外艰险的时候,通过深思熟虑,以理智与逻辑推理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生活中,我一向推崇那些以基本事实与具体实例为基础,以逻辑推理与理性判断做出决断的人,而不是一味地宣泄个人情感,把世界分为简单的两类——和我一样的与和我不一样的,甚至更极端——我能理解的和我不能理解的。这样的人,只会一味地赞同前者,诟病后者,故步自封,甚至戾气横生,动不动就张口谩骂于人,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个性与社会的多样性,好像统一思想,所有人心中都灌着一种思想,才能社会河蟹似的。我想,我之所以更加偏爱润玉,而不是喜欢崇尚自然天性的旭凤,应该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与润玉相似,而锦觅与旭凤相似。

        彦佑已经离去,只有邝露小仙女,在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润玉,守在昏迷的润玉身边。润玉慢慢地睁开了他的眼睛,他刚刚挨过最痛苦的时刻,像一个人感冒后身体会自动发烧,来压制感冒对自己的伤害,润玉的自愈能力很强,他很快摆脱了五内焚烧之感,恢复了神智,清醒了过来。

        邝露小仙女立刻发现,自己的挚爱清醒了,她露出会心一笑,雨过天晴,情不自禁地说,殿下,你终于醒了。

        玉鹅啊玉鹅,作为你的亲妈粉儿,我真想苦口婆心碎碎念,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苦了?为什么非要去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锦觅呢?你能不能回头看看邝露小仙女啊,她爱你爱到失去自我,爱到毫无保留,爱到不期待、不奢望,爱到燃烧自己来温暖你。你一直都有人爱,有人陪伴,为什么就一定要去追求那个远在云端的锦觅呢?

        润玉醒来了,他听到旁边有人唤他,也只是淡漠地看了邝露小仙女一眼,就再次抬起了眼眸,他刚刚经历生死边缘,见到熟识之人,竟然没有露出一个笑脸,只是淡淡地说,天后放了他们吗?

        你能不能不要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能不能对邝露也有一丝笑脸啊?邝露小仙女的心是有多宽,才能在面对冷若冰霜的你时,仍然一如既往地爱慕你啊?

        邝露小仙女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耳畔珍珠随尔摇曳,轻轻偎颤。而润玉也放下了心,长吁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邝露说道,你就丝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吗?

        在邝露的眼中,自己心中挚爱的性命最要紧,她愿意替润玉去死,不愿意润玉为了任何人受到伤害,甚至是为了那三万六千四百的洞庭水族,她忍不住埋怨了润玉一声,你怎么可以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这么轻?

        润玉虽然不喜欢邝露,但是他十分信任邝露,他会毫无保留地对邝露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种种心事。他说,我曾经答应过娘亲,要好好照顾鲤儿,洞庭湖有千千万万个鲤儿,曾经那个笠泽的鲤儿,尝尽了几千年寄人篱下的滋味,我不想让他们再重蹈覆辙。

        润玉虽然小时候受尽冷眼,受人排挤,但并没有因此心理扭曲,反而能够换位思考、推己及人,不想让别人也重走自己幼年时走过的路。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润玉是一位仁君,与他的父帝太微完全不同。

        听到这样的话,邝露是能理解,但爱慕之心还是占了上风,不禁为润玉叹气,委屈。

        这里想再补充一下邝露小仙女这时的衣装打扮。和之前邝露小仙女的衣装对比,这是一身是完全的女装,而不是性别不明,男女皆可穿的中性服装。这代表了,邝露小仙女慢慢地在润玉面前变成了女子。一出场时,邝露是铠甲示人,发式也是男式的束发,后来,她先是把头发放了下来,开始佩戴女性首饰,再到现在,开始穿女装。只不过这时候的女装,还是比较内敛含蓄的,不事奢华,等到润玉登上天帝之位,邝露被加封上元仙子,她的那身装束虽然仍然是不扎眼的淡蓝色,但加上了素色披锦,发式也变成了前后都有的水晶冠与水晶步摇,再配上同系列的水晶耳坠子,依偎而颤,十分华贵。

        这时候,水神仙上走了进来,说道,夜神能设身处地,推己及人,实乃洞庭水族之福啊。

        夜神对润玉仁义待人感到钦佩,更为润玉推己及人的品性感到赞赏,也许刚开始,他是为了锦觅而维护夜神吧,但是越到后面,水神就越喜欢夜神这个人本身,非但因为夜神对觅儿痴心专一,更是因为夜神的品性非常像自己,而不是天帝那个伪君子。

        邝露小仙女看到润玉的准岳父水神仙上来了,立刻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退到一边。邝露面对水神,就像面对锦觅,有点恐慌、谨慎的感觉,怕得罪了他们,就是开罪了自己的挚爱。

        邝露垂手侍立,而润玉看到水神来探望自己,忍着不适勉强坐了起来。旁边的邝露还是犹豫了一下,才上前搀扶,她怕在水神面前露出自己爱慕夜神的心意,更怕夜神因为自己而从产生风言风语,不利于他与锦觅的婚约,如果那样,邝露就不能再留在挚爱身边了。

        润玉因为伤势严重,不得不靠在邝露身上才能坐得稳,于是邝露以自己的右臂给润玉做支撑,把右手随意地搭在了润玉是肩膀上。这是这部戏里邝露与润玉最亲近的时刻,且只有这一次。从始至终,润玉不曾携过邝露的手,也不曾以爱慕的眼光深深地追随过邝露。

        润玉说,仙上,润玉有个不情之请,我势单力薄,无法与天后抗衡,请仙上慈悲为怀,恳请仙上多多照顾那些流离失所的洞庭水族。

        其一,润玉不仅要救洞庭水族的性命,还要让他们安居乐业,不受颠沛流离之苦,这只能寄希望于水神的收留。

        其二,润玉为了复仇,必须要争取水神。作为洞庭水族的直接管辖者,水神仙上一向是慈悲为怀,他不会坐视不理,润玉此时争取水神对自己的帮助,易于反掌,甚至这是争取以后水神成为自己的助力的最好时机。

        当然,我不能说润玉这里面心机颇深。因为润玉与水神的利益,从根本上来说,是一致的,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天后不会放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也不会放过觅儿,如果他们不能联合,对谁都不利。

        水神说,放心吧,本神定当尽力而为。自洞庭湖那日开始,本神便已决心与天后周旋到底。此时的水神,看到夜神身心重创,看到簌离被赶尽杀绝,看到荼姚的跋扈横行,他早就明白,自己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他必须勇敢反抗,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觅儿,保护水族。若他再不反抗,也许天帝会再像当初屠戮龙鱼族那样,再对自己别的水族分支下手。

        夜神微微颔首,及时言谢。他放下心来,他的这位准岳父,已经成为自己阵营里牢不可破的帮手,他得到了水神的助力,就是得到了风神、花界的助力,以后,他的夺嫡实力会慢慢显现出来。

        润玉说,邝露,仙上,请你们切莫把润玉受伤一事,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觅儿,我不想让她担心,也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副丑态。

        这里有一个细节,润玉在叫邝露的名字的时候,邝露立刻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主君。因为邝露是最心疼润玉的那个人,她会把润玉的一切吩咐放在心上,她会对润玉唤自己的名字十分敏感。

        润玉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尤其是在觅儿面前呢?润玉不想让觅儿担心,这个理由并非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很自卑,他不想让锦觅知道自己的脆弱。

        之前,我曾经分析过,润玉是把锦觅当做自己心理上的母亲的。因为他小时候,生母责令他剐去龙鳞,剜掉龙角,故而他对自己受伤这件事极端敏感,极端自卑;同时,他往往把得到爱与痛苦联系在一起,润玉之所以亲手剐去龙鳞,剜掉龙角,还是因为他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得到母爱,他想要满足母亲一切心愿,即使是要他剐龙鳞、剜龙角的心愿——你看,我可以为你做到任何事,我无所不能,你能不能爱我,不抛弃我呢?故而,他在面对锦觅时,如果伤势严重,露出一点点怯懦的模样,都会影响他在锦觅面前无所不能的形象,他把这种形象定义为丑态,绝不准锦觅知道。

        可是这样的润玉,也很不利于得到锦觅的芳心。有时候,男子要靠及时示弱,来唤醒女子与生俱来的母性,更容易靠近心上人。记得去年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夜华在替素素挨天雷的时候,怕素素担心不肯告诉她,使得素素以为夜华厌弃了自己,最后跳下了诛仙台。夜华在为浅浅力战四大凶兽失去右臂散去半数修为的时候,因为没有瞒过浅浅,使得浅浅发现了夜华对自己的关爱,回到了夜华的身边。玉鹅啊玉鹅,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一副我无所不能、可以为你摆平一切的模样啊?偶尔撒个娇耍个赖还能要了你的命啊?

        听了这番话,邝露小仙女又心里不是滋味了,大殿下你都伤成这样了,害怕觅儿知道伤心,设想周到,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啊?如果锦觅知道你受伤了,来探望你,照顾你,难道不好吗?

        这时候的锦觅在想些什么呢?原来,她在想念为了救自己死在灭灵箭下到肉肉,我忍不住要为润玉叫屈了,不止肉肉在灭灵箭下救过你,润玉也曾经不顾一切地救过你啊,你忘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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