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如海仙逝 顽宝玉入学家熟 弱颦儿返家侍父
时令已进入大雪节气,寒气逼人。听说宝玉不日将要去家中熟馆上学。
这天吃完早饭,宝玉来向我辞行,说要上学去,我正在窗下镜前梳妆,便笑着揶揄道:好!这一去可是要“蟾宫折桂”了!我不能送你了!
宝玉道:好妹妹,等我下学再吃晚饭!那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制。宝玉絮絮叨叨,半日方抽身离去,我想了想,追问到:你怎么不去辞了你宝姐姐呢?宝玉笑而不答,转身走了。
望着宝玉远去的背影,心中不觉一丝怅然。我也希望他此去能功成名就,不为别的,只希望他从此少受舅父责罚。
宝玉日日被舅舅身边的清客们吹捧着,说他字写得好,诗作得好,倒也并不全是溜须之辞。他天资聪慧,文采风流,不同于一般流俗,只是素来不喜熟中先生所授八股之术、经济之词,不爱结交那些为官作宦者,他斥为禄蠹的人。
现在我亦明知他近日因碰到心仪之伴,不过想借此由头冠冕堂皇的嬉耍而已。
我理解他的想法,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日子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从指缝间慢慢滑了过去。转眼到了腊月底,快要过年了,忽然远在扬州的父亲写了家书来。
原来父亲得了重病,要接我回去看看。我一得消息,就哭晕在厕所。我的老爹呀,你这是怎么啦!我就剩你这么个亲人了,你可别像我的亲娘一样,跟我开这么大个玩笑,狠心把我一个人丢在世上不管啊!我强忍悲痛,忙着准备回家探望病中的老父。
外婆也是心中忧闷,一来为我父亲病体担忧;二来怕我如再遇一次失亲之痛怎能承受;三也是舍不得我的离去。所以她老人家一定要琏二哥送我回扬州,然后还要把我全须全尾的再带回来。
宝玉听说我要离开,心中也是老大不乐意,想要阻拦,于情理又不合,只得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尽早回来。
这边外婆做好一切安排,土仪盘费、仆从随从应打点齐备,不肯让我有一丝委屈,火速择好日子,我就跟着琏二哥辞别众人,登舟去往扬州。
日夜兼程风雨无阻,不日即到扬州家中。
离家已近一年,屋内陈设虽一如往日,在我看来却是显露出凄惨的光景来,不觉一阵锥心疼痛:父亲躺在床上,已是非常虚弱,身边伺候的人也被父亲打发得所剩不多,他不愿让太多的人围着他这个病人转。!我不敢想像,在我离家这大半年里,我的老父亲是如何度过这段岁月的!
从这天起,我就全身心守护病弱的父亲,其余一概不去理会,每日熬汤煎药尽心伏侍,只祈求上苍能可怜我一片孝心,让他痊愈起来。
可是,父亲的病却未见好转,却反反复复日渐严重,而我也终于明白,没有什么上苍可以救我们,即使有,他也帮不了忙,我只有尽心竭力,陪父亲走好这人世最后的一段时光,以了多世修来的父女缘份。
冬尽春来,夏去秋至,转眼到了次年的九月初三。这日,我照常奉汤药至父亲病榻前,父亲看似精神还不错,命旁边佣人扶他坐起,我忙放下手中药盅,帮着在背后垫上靠枕。父亲颤巍巍拉着我的双手,我的眼泪差点又滚落下来,这是怎样的一双手啊!经过这大半年的缠绵病榻,父亲的那双大手不再温暖有力。
“父亲”!我哽咽叫道,父亲口中喘着气,靠在枕上,虚弱却慈爱的注视着我:“玉儿,让我好好看看你”,他想摸摸我的脸,却无力举起手来,我赶紧趴到父亲身边。父亲抚着我的脸我的发,缓缓的说:“玉儿,我和你娘对不起你,没能抚养你成人,帮你寻个好婆家。从今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我、我、我要见你娘去了……
父亲的手永远停在了我的头上!
我把脸埋进被子,痛苦哀泣,让泪水浸透了整床被褥:从此,我就只能在梦中与父母团聚;从此,我就真的是孤女林黛玉;从此,我就只能独自面对风刀霜剑……
因父家宗族俱在苏州老家,办好父亲的丧事,我还要扶亡父灵柩回祖茔,让他入土为安。琏二哥全权处理家中一切事物,所有财产都变卖携带入京。
无戒21天写作训练营第十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