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从来没有仇恨,也没有觉得委屈,我只认为是当年老天赐给我的最珍贵的财富。在写这些文字时我的内心很平静,我对人、对事,对过去和现在,完全是一颗虔诚而感恩的心。我感恩那些给我痛苦和磨难的人,更感恩那些给我鼓励和支持的我生命中的贵人!而写下这些文字的目的是:回忆往事,借鉴历史,把握今天,展望未来】
喜欢独处,喜欢安静,喜欢发呆,喜欢一个人冥思苦想;在噪杂、热闹的环境里会感到烦躁不安……,这些与生俱来的性格怎么也调整不过来。由于不喜欢参与人员太多的集体活动,在单位里很多同事对我另眼相看,颇具成见。在我曾经工作过的单位里,有人事经理、支部书记、办公室主任都曾经与我做过私下工作交流,谈话的最终结果都是:有些习惯和个性是天生的,永远也没法改变。只要不影响工作推进和公司的长远发展,他们都对我听之任之,随我怎么样都行。
我也经常在思索: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须要放开心胸而融入单位的大集体中?
其实在多年的工作经历中,我已经改变了许多。但是内心深处随时保留戒心、不喜欢与陌生人相处、不喜欢在生意火爆的饭馆用餐、不喜欢与陌生人背靠背坐在一起吃饭……,这些习惯我始终调整不过来。究其原因,是那不堪回首、长年被伤害的童年留下的阴影在作祟。
那个年代,我们那个生产队只有大队书记、生产队长两、三户人全家的日子最好过。他们每年春节全家人都能穿上新衣服,平时生活上吃肉是隔顿不隔天。有这样生活条件的人在那个年代必竟是极少数,其他绝大多数村民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但虽然贫穷,平时玉米糊、带麦麸的粗面糊、稀饭、红薯、老酸菜还是够吃饱的。
我的父母和三位姐姐从来不会克我的吃,最可气的是哥哥,他经常不让我吃东西,看我饿得心发慌他会非常开心。不过这些现象都是发生在我和他单独在家里相处的时候,家里如果有其他人他是不敢让我饿肚肚的。
父母和大姐二姐要参加生产队的大集体劳动,哥哥辍学早但还没有到参加生产队劳动的年龄,三姐去村小学读书去了,这时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哥哥。哥哥欺负我让我挨饿的方式其实也很简单,全家人煮饭使用的是柴火灶,两口大铁锅,很大很重的铁锅盖。每次饭煮好后他不让我吃,他会先吃,吧唧吧唧几下吃完后碗筷一摔,也不收拾清洗,然后把老酸菜、豆瓣酱之类(在那个年代是每家每户很普遍的下饭菜)的剩菜全部放进大铁锅的蒸格上,再盖上铁锅盖然后扬长而去,不管我是饥饿还是忧伤,他的内心是美滋滋的,甚至还会在他的那些平时玩在一起的伙伴群里吹嘘、炫耀他是怎么怎么惩罚我的。
当时我的身高还没有柴火灶高,就算搭上一根凳子,使出全身力气,无奈太年幼,那口大铁锅盖也是纹丝不动。由于哥哥经常这样对我,在当时的我只能逆来顺受,内心没有半点悲伤,也对哥哥没有任何怨恨。因为在当时处在弱势的我根本没有资格恨他,一旦被他知道我在恨他,在没有其他家人在场的情况下,肯定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挨耳光的结果。
每当被挨饿的时候,家里总还存有一些生红薯、生胡豆,泡菜坛子里的泡菜我还是捞得到的,在当时的我也只能这样勉强凑合一下了。
有一年的某一段时间,母亲在连山镇上的一家餐馆打工端盘子,没有一分钱工钱,唯一的报酬就是餐馆里每天剩下的残羹剩汤可以挑回我们家喂猪。那一天哥哥用同样的方法不要我吃东西,恰恰家里连充饥的红薯都没有了,我饿得实在受不了,便可怜巴巴的来到母亲打工的餐馆,把哥哥让我挨饿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悄悄把一块餐馆丢弃的黑糊糊的锅巴塞到我手里,叫我躲到一处角落里偷偷地吃。我还记得当时被人发现了,看我的眼光很特别,很异样,也不知道母亲是不是被餐馆的老板责怪过。而就在那天晚上,当全家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哥哥让我挨饿的事在全家人面前暴光了,老爸也只是象征性地责备了哥哥几句这件事就算翻过去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可以把铁锅盖揭开,被挨饿的日子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我儿时的玩伴有松儿、兵兵、琼琼,其他与故事无关人员我就不提了。松儿和琼琼的家和我们家在一个院子,兵兵的家在离我们家不到100米的另一个院落。兵兵比我小两岁,算起来他还是我的远房表弟。我们平时经常玩在一起,什么捉迷藏、打砂包、捏泥巴、引诱两队蚂蚁打架、抓蛐蛐、用弹弓打鸟儿……,这些都玩过。
那些年,钢铁属于稀缺物资,每家每户除了锄头、钉钯、铁锅之外,就没有其他金属物品。什么钢管、钢型材、直条或者螺纹钢筋,大家听都没有听说过。所以也没有钢管压水井这种取水工具。每个院落都建有一座取水井供大家共用。每户人家厨房处都备有一口存水大石缸、取水用的木质水桶和很结实的取水竹竿,竹竿端头凿有一个洞。取水时将水桶顶部的绳索套在竹竿头上那个洞里,再把水桶丢进井里往下一捅,提起来就是满满的一桶水。那一年,政府大力提倡清洁能源,减少小麦秸秆、稻草、油菜秆、玉米杆、甘蔗渣(甘蔗榨取糖水后剩余的甘蔗杆)的焚烧,家家户户推广沼气池建设。我们村也在书记和生产队长的带领下,每家每户开始挖沼气池。
我们邻居家正在建沼气池,院坝中部挖出一个大坑,坑的边沿堆着一大堆挖出的黏性泥土和砂石。从地下挖出的黏性泥土是黄褐色的,在当时是烧制粘土砖最优质的原材料。这种黏土捏出的小人儿、轮船、桌椅、坦克、汽车等玩具最容易成型,也不易裂口,所以深受我们当时儿时的喜爱。距离邻居家这个沼气池大坑约10多米的位置,正是我们院落共用的取水井。当时我和松儿正在井边捏着泥土,悠哉乐哉地摆弄着各种形状的泥塑模型,突然正在建沼气池的邻居张大叔向在场的所有人大声地询问着:谁拿走了我们家琼琼的布鞋?!谁拿走了琼琼的布鞋?!
琼琼丢了布鞋,伤心地守着她父亲张大叔哭闹,张大叔急得跺脚,问谁谁也不知道,最后眼光扫向井边正在玩泥土的我和松儿,质问是不是我和松儿偷了琼琼的布鞋,我和松儿当然什么也不知道,直接辩解不是我们,我们没看见琼琼的布鞋。张大叔哪里相信我们的辩解,仍然继续要我们把琼琼的布鞋交出来。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冒了出来:就是他们藏了琼琼的鞋子,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的!正是兵兵!当时兵兵那么小,竟然能够向大人说出一句天大的谎话,诬陷我和松儿藏了琼琼的布鞋!随后兵兵带张大叔到一处砂堆处挖出了埋在砂堆里的布鞋。琼琼破涕为笑,张大叔对兵兵更是感激不尽,连连称赞兵兵是个好孩子。
当天晚上,爸爸从生产队收工回来就狠狠地揍了我一顿,因为他们不相信小孩子会撒谎。在父亲看来,我和松儿私藏了琼琼的布鞋,这是铁的事实!父母相信,黄荆条下出好人,他们不让我成长为一个坏孩子。接下来连续几个月,父亲都会拿我藏了人家的鞋子为由而对我破口大骂,尽管我竭力争辩,但是越争辩父亲越觉得是我不老实,做了坏事还不承认。
每每想起这件被冤枉的往事,我的内心就会隐隐地痛。总想找个机会向父亲诉说:我小时候这件事,是你冤枉我了!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直到父亲离世,他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他还认为他那样管我管得非常对。从那以后我的性格变得异常孤僻,父亲偏听偏信,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我,这件事在我心底刻下的烙印,影响了我一生。在我以后走上工作岗位,所完成的每一项审计工作中,我都会倾尽全力,注重细节,还原真相,尊重事实,客观公正地去处理每一个复杂而又棘手的问题。
我的老家处在河流冲击地带的平原地区,因为要保证平时农作物的灌溉以及菜地的经常用水,生产队在绵远河边建了一座提水总站,大大小小的水沟延伸到生产队所有庄稼地块。当水稻、小麦和其他庄稼需要大面积灌溉的时候,便启用提水总站的大型抽水机抽水,经过水沟流向各个庄稼地块。多余的水会流存到分布在全村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水塘里。
我的老家院落边就有一个水塘,距离我们家蔬菜地很近。平时要浇灌蔬菜时就在这个水塘里挑水,所有要送到集镇上去售卖的蔬菜也会挑到这个水塘清洗。从水塘边到水塘靠近底部,是一级一级石质台阶。平时这个水塘表面会生长出许多浮萍,水塘边缘长着许多芦苇和野草,青蛙、癞蛤蟆、蚊子喜欢在这里安家。有时候水塘里的水用完了会见底,我看见过大人们在这个水塘底部淤泥里抓到过泥鳅,但从来没有看到过有鱼虾、鳝鱼之类的东西。
还是在那个童年时代,有一天,大人们都出去干活去了,我和小伙伴兵兵在一起玩,院落里里外外到处都玩遍了,实在没地方去,就来到这个水塘边玩水。我从石质台阶一步一步走下去,当走到水面刚好盖住脚背那一级台阶时,水面凉凉的,脚板感觉特别舒适,正好把脏手脏脚洗了一遍。再下一步时水面淹到了小腿中部,我欢快的用脚踢打着水面,开心极了。当时兵兵就站在水塘边看着我玩,他还小,不敢从上面走下来。我再往下又走了一步,这时水面已经漫过了我的膝盖,当时我根本没有察觉,危险正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把裤腿使劲往上撩了撩,再下了一级台阶。当水面淹过大腿时,已经看不清下边到底还有没有石台阶延伸下去。鬼使神差,也是童年对一切太好奇的原故,我一心想一探究竟,竟然大胆的再往下走了一步,不料一脚踩空,一头栽进了水塘里。尽管当时我面临的是很快死亡,但我的记忆非常清晰。我记得当时在水里扑腾着,水从鼻子和嘴里大口大口的涌进身体里,耳朵里嗡嗡地响,就像狂风吹过的声音。我还不由自主的在水里翻了几个跟头,失去重心一样在水里翻转、摇晃,头还伸出水面几下,我模糊地看到兵兵就站在水塘边惊诧地看着我在水里扑腾。我感觉天旋地转,水面上的浮萍在离我眼睛最近的地方翻滚着,感觉头上、脸部、耳朵、眼睛处都挂满了浮萍。
真的是谢天谢地谢神灵,福大命大度厄运。我还那么小,阎王爷觉得我的苦难还没有受够,它老人家嫌弃我而不愿意收留我。水塘里的水终究是一滩死水,没有任何外力把我向水塘中心拉扯,我扑腾了那么久,原来仍然在最后一级台阶边沿挣扎,一点没有向水塘中心漂移。我垂死扑腾着,嘴里打着嗝,感觉胃里的水从嘴里和鼻子里向外喷。双手在胡乱扒拉的同时,突然碰到了那最后最底层的那块石板台阶,出于强烈的求生欲望,我的右手两根手指死死的抓着石台阶边缘。幸好那是毛石,表面很粗糙,又没有外力拉扯我,我的手指抓着石台阶边缘竟然没有滑落。我的整个身体慢慢地向石台阶靠拢,当两只手捧住那块石板时,我的身体才稳定下来。这时整个头部已经浮出水面,身体再也没有继续下沉。
我就那样死死抱住石板,头部在水面以上,趴在石板上歇了很久。当有力气向上爬的时候,我才沿着石台阶一步一步、艰难地爬到水塘边。鼻子和嘴里一直向外喷水,想说话但说不出话。因为一开口,胃和肺里的水就往外涌,噎在喉管处让人咳嗽不止。兵兵当时还小,但他很懂事,即使当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还使劲帮我拧衣服和裤子的水,希望我衣服和裤子上的水马上干透。大约一个小时后,我才缓过气来,吸进身体里的水也排得差不多了。在鬼门关里去玩了一转,总算回到了阳间,这时我才慢慢向家里走去。
家里没有人知道我掉进了水塘里差点淹死,当天晚上我母亲收工回来,我告诉母亲我今天掉水塘里了,但因为母亲看见我活得好好的,当时她面无表情,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她对我的疼爱。因为在水塘里挣扎时衣服上的纽扣丢落了,母亲只是把纽扣帮我缝上。这件事在家人面前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还是前几年我回老家和姐姐、姐夫团聚时我提起过这件事,二姐听到时非常惊讶,她还奇怪咋当时全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呢,我说我只给母亲说过,因为母亲没有当回事,所以我就没再告诉家里其他人。
正因为死过一次,这条命算是白捡回来的,我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练就了坚忍不拔、持之以恒的刚强毅力。工作上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压力,我都会毫不畏惧的往前冲。由于我供职的单位均是房地产或者建筑企业,经常会遇到无理讨薪的民工和违法阻挡施工的地痞,我都会首先挺身而出,据理力争,使用正当、合法的手段维护着所在单位的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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