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喜酒 38

    今天带女儿一起去乡下参加阿姨女儿出嫁的婚宴,我们这里俗称喝喜酒,这位阿姨在我们家足足住了十年多,早已算是亲人了。

      记得我们这一套房子是2007年1月8号入住的,阿姨过完年正月十六来我家。那时女儿才读小学二年级,尚不满十岁,她一直到今年十月份,女儿上大学了,才离开我们家的。

      这位阿姨是我老家的人,算得上我们的远房亲戚,我父亲叫他爷爷为干爹的,我们叫他亲爷爷,小时候见过,还有点印象。阿姨和我们平辈年长我十多岁,我叫她姐姐。印象中她很小就去上海做阿姨了,后来她告诉我,16岁就由隔壁邻居带到上海,帮人抱小孩去了,后来又帮助照顾老人,直到结婚才回来。结婚后生了两个女儿,就在家里一边照顾女儿,一边在附近服装厂干活,后来又在自己弟弟那里做车床。这些活都非常辛苦,服装厂经常要上夜班,活急的时候要没日没夜的干,做车床也非常辛苦,吃个饭都是匆匆忙忙的。后来大女儿工作了,小女儿也去外地住校读书了,她又去上海干老本行了,是照顾一位老人,后来说起来还是我一位同事的岳父。

      我家的房子比较大,是屋顶上下两层的,总面积有300多平米,装修的时候我就在担心了,这么大的房子以后搞卫生怎么办呀?我从小就不会干活,记得女儿出生后,我先自己请了一年假,和妈妈一起照顾女儿,后来自己上班了,就请了一位亲戚帮忙,在家里照顾了女儿一年。女儿两周岁时就开始上托儿所,表现还非常好,深得老师和小朋友的喜欢,后来女儿三周岁时,我爸爸工作的镇政府允许提前内退了,爸爸就办理了内退手续,和妈妈一起住到我们家,来帮助照顾家里。那时候妈妈已经得了抑郁症,身体不好了,家中烧饭洗衣搞卫生的事情都是爸爸做的。爸妈在我家住了好几年,一直到2006年,老家成为浙江省新农村改造的示范村,允许旧房翻新房,因为妈妈的户口还在老家,符合条件可以申请造新房,于是大家商量后决定回老家去造新房,这样爸爸妈妈又回到老家去了。三层半的新房造好后住着很舒服,爸爸妈妈就渐渐又习惯了农村的生活,妈妈的身体也越来越好,终于完全康复了,就没有再回和我们同住。因为女儿已经上学,家里没有再请阿姨,只是请了钟点工,每周一次来家里搞卫生。这次新房装修的时候,我们又想到了请阿姨,那天回老家正在和妈妈聊天,姐姐的母亲恰好从我家窗前走过,妈妈就和她打了招呼,我忽然就想起这位姐姐了。便问她现在在哪里,妈妈说应该在上海,我就让妈妈去打听清楚,并表示想请她来我家做阿姨。妈妈一听也觉得挺好,于是就托姐姐的妈妈去说明我们的意思,后来姐姐回话了,说愿意来我家的,女儿当年要高考了,她也真有意回来呢,这样姐姐就来到我们家,一住就是十年多。

        这十年里,我们没有吵过一次架,没有红过一次脸,我把整个家都放心的交给她打理。菜和日常用品都是她买的,我也从来不要求她报账,每次钱用完了和我说一声便是。每天吃什么菜也是由她决定的,每天晚上她会来问我们第二天早饭想吃什么,家里一年四季的衣服也是由她整理,过季的衣服要收起来,当季的衣服也拿出来。当时说好每周休息一天的,但事实上她很少休息,我有时周末叫她休息,她说,我走了,家里就没人烧饭了,你们又这么忙,我家里也没多少事情,不去了。只在我们回老家时,才坐便车回家去看看。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很感谢她,十年里,让我可以衣食无忧,做甩手掌柜。下班回到家除了陪伴照顾女儿,家中的一切家务都不用操心,才得以有时间锻炼身体和坚持学习,可有适当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记得那时候同事经常会开玩笑地说,你家的阿姨真舒服,你家事情少,早出晚归的,平时没人,吃饭的人也少,基本上就两、三个人,你人又好,不挑剔,家里还二十四小时热水,你家阿姨真幸运。这时我会说,你们说错了,幸运的是我,阿姨有自己的技能,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工作,倒是我要找到这样放心贴心的人实在不易,自己这些年省了多少心啊。听我这么一说,同事觉得也有道理。是的,我确实挺感恩的,所以平时我从来不提什么要求,偶尔在菜做得单调时,先生可能会说,做菜要花点心思,要好好搭配下,我往往会使个眼色说,算了,别太挑捡,有现成吃就好了。我也从来不去限制姐姐,一来我家,就鼓励她多出门锻炼身体,多交交朋友,,家中卫生过得去就行了,客厅和楼上房间不用天天搞卫生。所以她适应得很快,自己的生活也安排得很充实,本来多病的身体也越来越好,气色也越来越红润。每次听她说回老家,别人都说她越来越年轻了,还说她怎么这么好运气,找了户好人家,听到这话我心里也挺开心的。

      有些人家里请了阿姨,巴不得人家一天到晚干活,不干活好像自己付的工钱亏了本似的。我从来不这样想,我希望她在我们家的时候,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可以从容自由安排自己的生活,可以锻炼身体,有自己的爱好,这样人才会越来越健康,越来越有活力,这样的状态也会滋养到我们一家,使大家都心情愉悦,身体健康。姐姐说在我们家住过后,到哪里都不习惯了,就是回自己家也会晚上睡不好。有时我们出去旅游了,我放她一周假,让她好好回家住几天,可她往往只住了一两天就回来了,说住不习惯。

      说起来好笑,曾有楼下邻居给我提过意见,说你对你家阿姨太好了,看她整天小曲哼哼,外面逛逛,打打牌,搞得我家阿姨干活也不安心,老在我面前说楼上阿姨如何如何舒服。我只是笑着解释,我们是亲戚,不一样的。

      这样一直到了今年十月,女儿已经上大学了,家里事情也确实不多了,平时先生在绍兴上班,回来得不多,基本上就是我一个人的生活了。想想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是允许请阿姨的,但自己总得应该能照顾自己吧,再加上10月3号,姐姐家小女儿要订婚了,我干脆让她回家去准备,那一个月,她基本上在家里,我家就住的十来天。她不在的时候,我把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那段时间下了班,我就是整理房间搞卫生,收拾出了很多很多的东西,有些送给姐姐,有些送给别人,有些扔掉。一来是锻炼自己,这么多年不干活了,还真得好好适应下。二来也让姐姐放心,我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但真正要开口我还是觉得很为难,挨了一天又一天,终于还是开口说明了意思。最后一个月工资整个月算给他,她自己说一半就够了,说没好好呆过。我再额外给了一千元,并给她女儿包了个红包。我说姐姐你在我家帮了这么多年,我非常感激你,现在你孩子都大了,家里经济条件也好了,你辛苦了这么多年,现在可以安心养老了。姐姐当时有好点失落的,我心里也挺不好受,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早已把彼此当做亲人了。她表示那还是想在外面干活的,回老家觉得也没意思。我说那好的,我可以给你找人家,于是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信息,打来电话的人不少呢,最后选择了帮我同学照顾腿脚不灵便的妈妈。同学的父母就和我们住同一小区,他父亲还是我以前的同事,于是和同学约好陪姐姐去看人家,双方都很满意,当即便定下过去的日子,至此我也就心安了。姐姐过去前又彻底地给我搞了一遍卫生,还记得过去的前一天,我开车把她的行李先送过去,因为那天刚好是周日我有空,第二天我要上班没法送她了。第二天本来是约好八点钟到老太太家的,结果老太太快九点半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说人还没到,还问阿姨是不是不愿意过去了。我感到很奇怪,明明早上来上班前我还嘱咐过她今天第一天去上班,要早点去,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她也说好的,我八点钟会到那里,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还没到呢。我赶紧给姐姐打电话,她说我这就要过去了,我把家里再收拾了一下。这时真的感到又感动又生气,第一天去上班,别人都想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这边你已经都走了,还这么上心干嘛呢。但后来每当我想起这件事情都会非常感动,现在写这件事情时更是眼眶湿润。后来隔了几天打电话过去问情况,说挺好的。但后来同学妈妈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腿摔断了,只能去住院治疗,姐姐照顾了几天,感到力不从心,而且后来听她说老太太也不好伺候,便提出辞工。辞工前给我打了电话,我让她先回我家来,于是她又回来住了一天,还帮我烧饭洗衣搞卫生,等周末我送她回老家去。因为此时离小女儿定下结婚的时间也不远了,就准备先回家再说,等过了年再出来找工作。

      前几天姐姐打电话来,再三叮嘱别忘了去喝喜酒,我愉快地答应了,于是今天便带着女儿一起去参加婚宴。姐姐见了我们很高兴,亲热地拉着我们的手说着话。吃好喜酒告别时,她又问我菜烧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我说挺好吃的,女儿吃了不少呢,姐姐马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亲亲热热地送我们上车,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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