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刀王五（三）：解骖相助侠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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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写到第三篇了，不知道怎么开头。
并不是没有内容写了，而是内容太多，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写起。王五拜入李凤岗门下七年后出徒，拥有了闯荡社会的资格。紧接着，经过李凤岗的介绍，来到师叔刘仕龙的镖局，开始了自己愉快的实习生活。这个过程很长，也很复杂，要是一五一十的都给各位讲了，那就和长篇评书没有什么区别。我写本文的主要初衷是讲一个不长的故事，而并非写下鸿儒巨作，所以这一部分，我们只简单说说。
实习一共五年。刚到刘家镖局的时候，王五的名号只限制在沧州本地，并不十分出名，也没有人拿他当盘菜。街上的人提起他来，也就仅局限于赞叹“跪门”事件，都说，这孩子以后肯定了不起。他一来到镖局这儿，生活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过去的镖局，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镖师们各个武艺高强，每次走镖到半路都有强盗从某个神秘角落里“呼啦啦”闯出来，手持明晃晃的钢刀，青纱罩面，绢帕罩头，上来就烧杀抢掠。然后镖师们个个逞能，金镖银镖短枪长枪一耍，要么血流成河大胜而归，要么就抓住贼人首领，刀往脖子上一架：“让我们过去！让开！不然宰了他！”血气方刚，除恶扬善，平时还帮助朝廷到处捉拿逃犯，没事就行侠仗义，被人称一句“人民卫士”。
那些是虚构，甚至是谣传。一直以来影视剧、电影对“劫镖”场景的塑造太统一了，时间一长，就会让观众们误以为，走镖是个危险的行当，走镖就得打架，就得卖命，脑袋就得别在裤腰带上。其实不尽然，走镖在某种意义上是极为安全的一个行业，因为这一路上所能遇上的大部分土匪，你都认识。
咱们也不在这儿细说，要是真细说，那得拿出一篇长文章单独来讲镖局和镖行，从发展源头，到最后出路。兴衰存亡，都给您讲明白了，您才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看看吧，写完这套《话说大刀王五》，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凑一篇文章，理一理思绪，细细给您讲讲镖局的事情，那部分可好玩了，而且你上网查不一定能查得到。（滑稽脸）
当下咱们就拿王五举例子，简单说说。王五初到刘家镖局，做的职位叫什么呢？叫小伙计。并不是说你从李凤岗那毕业了，来这儿就直接上任总镖师了，几十个人立马就跟着你出门押镖去。不可能，不会。现在大学生毕业了也不能说直接就去应聘大企业CEO啊！肯定也是从基层做起，一点点往上爬。小伙计一天能干什么呢？那也就是跟着大镖师先走一趟镖，帮着打理打理东西，搬搬箱子。
因为王五属于含金量非常高的“小伙计”，所以他这个过程很短，基本上就是破格提拔，一路飙升，走了一趟镖就开始上任趟子手。趟子手是什么？诸位，趟子手可不是专业打架的人。有好些个小说、电视剧、电影、游戏里总介绍，什么什么人是本地最厉害的趟子手，手快刀也快，怎么怎么样武功多强。不对，那真不对，不是我爱较真儿，他们弄的真不对，因为趟子手其实是个喊话筒。
“XX镖局路过宝地！黑——武！”一溜儿镖车，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扛着镖旗，抱着“吉祥物”（一般都是两杆金油漆刷的短标枪），作为一个人肉喊话筒，向四面八方喊话，通知山里的土匪：我们来了。这才叫趟子手。要说趟子手也有会打架的，但是普遍都不熟练，只是略懂点武艺，你想，他这工作需要什么武艺？嗓门高就行了呗。
王五干了一次趟子手，又升级到见习镖师了。“见习镖师”这名儿啊，是我起的，为什么叫见习镖师呢？那是因为，他还不够格当一个正镖师。
有的人可能就问了，什么叫够格？不应该是，武艺高强、打架厉害就可以当镖师了么？
那可差远了，差的太远了！镖局要是只以武艺高不高作为衡量镖师的标准，那两天就倒闭了。
当镖师，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不是武艺多棒，而是你朋友多少。就算你武艺天下第一，就算你能以一打十、打百，能耐高的都不行不行了，你也不能押镖，因为你人生地不熟，朋友少，还是没用。老话说得好，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钢钉？真要有几个土匪在哪个地方给你设个套儿，布下陷阱，你一钻，有多少条命都死了。所以说，干这行儿，最重要的是人缘。王五在这个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拼命交朋友。每次陪着镖师押镖，他都要带三样东西：自己的大刀；几面小旗子，也可以是一块小牌子，上面刻着“河北沧州大刀王五”；还有一点钱。
这三样东西分别有不同的作用。比方说，这个山口，是土匪赵老大的地盘，这个赵老大一直以来都认识刘家镖局，这边一过来，趟子手一喊刘家镖局，他就知道是认识的人，把镖车也就放过去了。
因为这趟镖主要是为锻炼王五，所以镖局的镖车会在各个山口刻意停一下，由趟子手喊：“河北沧州，大刀王五拜山！”赵老大没听过这名儿，肯定就下山，然后见到王五，说两句黑话，喝一杯酒，给点小礼物，算是认同了王五的身份，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下次王五自己押车再来，他也同样不劫。而且现在王五会给他留一个自己的名片——就是那个小旗子或者小牌子，让你记住，以后趟子手再喊王五押车，那就是朋友来了。
这是比较顺理成章的一种方式，还有一种方式就比较暴力。有的土匪初来乍到，六亲不认，提谁的名，人家都不认识。闹翻了脸，一激动，领着小喽啰就把镖车劫了。这时候，随行的镖师要出面，先看看能不能和解，要是能和解，就喝杯酒，交个朋友，咱们就是伙伴，你以后不劫我，我逢年过节给你送点礼物。要是真不能和解，那就双方面派人，先打一架。打赢了，土匪服了，朋友还接着认，打输了，对不起，这趟镖就扣下了，放个人回镖局拿赎金。还有些大脑简单的土匪性子急，把随行人员扣下直接杀了——那就等着来人剿匪吧，这样的坏了规矩的土匪，下场一般都很惨。
这次押镖的形式不一样，这次是“带人”。老人带新人，往往由新人出手，方便扬名，这个时候王五就得出面打架。一般还没开始打，土匪就认怂了。
为什么？他的刀太吓人了！一百二十三斤！在地上一立，跟人一般高，谁敢跟这位爷打架？而且这位爷的大刀，不是长柄战刀，是短柄砍刀。很多小说、文章都瞎说，说王五的刀是“青龙偃月刀”，甚至还有一个故事：有人问王五，你跟关羽谁厉害？他的刀是八十斤，你的刀过了一百斤，是不是你更厉害一点？王五谦虚的笑笑，不是的，关老爷只拿八十斤的刀是因为过了八十斤马会受不了。
诚然，王五是一个比较谦虚的人，这个故事是歌颂他的。但是他的刀绝不是青龙偃月刀。这不是我卖弄知识，知道王五的人都知道，王五的刀是短柄、阔背的大砍刀，是那种分“天地君亲师”的刀型，在手里抡着用的，不是握着柄杆的长杆马战刀。
就因为是这样的刀型，一百多斤沉才可怕。带杆与不带杆的大刀放在一起对比就能看出来，两个刀不是一个数量级的，短柄大刀带给人的威慑力相比而言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再说对手，先不谈土匪的武艺高低，就说兵器，他们能有什么好兵器？所谓的土匪可不像电视里演的，一出场金盔金甲，穿云履锁子甲，穿的都跟孙悟空在花果山似的威风凛凛。还有说土匪的兵器有什么鎏金凤翅娃娃槊、镀金双剑、亮银棍——拿那些玩意得有钱啊！人都混到当土匪了，能有多富裕？一般土匪也就是操着一口单刀或者两把菜刀，厉害一点的拿一杆木柄的椎枪，能说穿金挂银吗？
还有人问，土匪会不会骑马？能骑马的，那不就是土匪了，那恐怕得叫军阀了，而且还是刚抢完劫的军阀，军阀的行军时间拖久了也是衣衫褴褛，跟要饭的一样。
所以通常来讲，土匪都是依赖人数众多产生了优势，加上灵活使用有利地形，从而完成一些掠夺任务。劫道的本质其实就是威慑。在正规的剿匪军队面前，无论是哪个山头的土匪，全是不堪一击的小丑。但就是这群小丑，极大程度地影响着当时中国各大城镇村店以及买卖经济的安全。做买卖的若是不注意，不拿这帮人当回事，可能这些小丑里哪天就有一个“大丑”，突然厉害一下，对某家商队发难。那本家基本上就可以说功亏一篑，几十年的财产家当进了土匪的口袋。
依上所述，镖局的主要工作还是保卫，而不是主动出击、四处结仇。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镖局的人一定要以这句话为宗旨办事，宁可委屈一点，也绝不逞能。
事实证明，王五就是一个擅长交朋友的人，而且懂得什么时候用面子，什么时候用刀子。实习一年左右，天下的土匪十有八九都认识王五。东南西北四路镖，王五走哪一路都没有压力。渐渐地，连随行的趟子手都省事了，怎么呢？连喊都不用喊，王五直接走在队伍最前面，把大刀往第一辆镖车上一插，明晃晃亮闪闪立着，谁看了不害怕？就算有人真不认识，哪敢冲下来打一架？那么大的刀，抡一下挡都挡不住，连人带武器就直接劈成两半，谁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时间一长，威名立起来，谁见了王五都恭恭敬敬叫“王五爷”。
所以前面咱们说押镖可能会危险，但往往都安全的不得了。有的时候王五遇上关系好的土匪，还可能被请进山寨，吃一顿饭，喝一天酒，留着住两天，临行还送点礼物。
在刘家镖局押镖的几年过去后，他露足了脸。上至朝廷命官，下至黎民百姓，没有不知道王五的。按理来说，镖师很容易出名，但是不容易火。王五能火遍华北甚至全国，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对他正面形象的树立起到了爆炸般的作用，这个故事的名字叫“解马相助”，也叫“重义解骖”，可能您听过这段故事，也可能您没听过，不管听没听过，听我讲来。
有一年冬天，王五保北路镖，天气恶劣，路途遥远，正走到内蒙古托克托附近。那个时候，托克托还是大草原，荒无人烟。现在托克托离呼和浩特比较近，人也多，那时候还是大荒原，冰天雪地，一百里之内没有人家，沿途尽是土匪和猛兽。
就这在这个鬼地方，王五的镖队遇见了另一只镖队。那只镖队惨的都不行了，刚让本地的一窝土匪抢过，拉车的马和骡子全被牵走了，就站着六七个人，旁边是七八架没有牲口拉的大货车架，在雪地里绝望的等待救援。
王五正好碰见了，赶紧指挥队伍靠近。这边一看有人来了，吓得头皮发麻，心说怎么又来一队土匪啊？我们可没啥能抢的了，再抢，也就是车上那点东西，那都是没用的东西啊，上一批土匪就没要，这批更不能要啊，这可怎么办，要不拼了吧？对，拼了吧！再看难民们，各个义愤填膺，抄起家伙来就要拼命，可离近了一看愣了。
车上竖着那么大一口砍刀！我的亲娘，那哪是土匪，那是王五爷啊！哎呀！谢天谢地，王五爷来了！众人就跟见了菩萨似的奔过来，跪在雪地里就磕头：“王五爷！王五爷！您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
王五爷开始非常惊讶，怎么了这是？镖队起义了？怎么还要动手呢？镖师不走镖，难道就地改行当土匪了吗？离近了看，哦，这是被抢了，骡子、马什么的都没了，就剩几架沉甸甸的大车杵在雪地里，大雪纷飞，都没过半个轱辘了，一看就是困了好长时间。镖旗在地上破破烂烂，看是让人撕了。人家土匪决定抢你了，还跟你客气吗？有什么扯什么，把这帮人揍个够呛，扔雪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了两个多时辰，受尽了苦头。
有一个镖师，是领队，战战兢兢哆哆嗦嗦过来了，见着王五就跪下来了，嘴里念叨着：“正谊！正谊！不看僧面看佛面，救救我们吧，再过一会我们就得冻死，我们确实能走，可这货物怎么办啊？也不能把镖物扔下啊？我们做事情行业道德还是有的——”
王五起先没认出来，雪太大，视线不清楚，跪地上这位又满脸满身都是雪，凑近了细看才看出来，这是顺兴镖局的镖师！王五爷一皱眉，看着他们，回头看看自己人，自己的人也显得很尴尬，这怎么办？
那镖师一看王五爷犯难了，感觉很绝望，但是不死心，跪地上一直磕头：“正谊！正谊！你救救我们吧！我从小看着你长起来的，想当年我还给你做饭——”
王五爷心软，重情义，听不了这个，一听这个就要掉眼泪。想了想，跟他说：“叔爷，你先起来，你看这么着行不行，你们车重，我们车轻，我们把马匹都给你们，你们先走，然后多余的粮食给我们，我们现在就推车走，可能晚一点儿到XX镇子，到了镇店，咱们再说以后的事儿，你看行不？”
顺兴镖局的人听完了就跟小鸡啄米似的，跪在地上“咚咚”直磕响头，那镖师老泪纵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握着王五爷的手一个劲儿的说“正谊啊——好正谊——”。王五这边妥善处理完了，送走了顺兴镖局的人。回头一看，随行的小镖师们都要疯了。
“五爷！您义气归义气，但咱们是不是就得推车过去了？”
“五爷！他们家当年怎么对的您？您还帮着他们呐！五爷！”
“五爷！推车的活，我们行，可我们不能看您让人欺负！哦！他说两句好听的话，您就答应了？”
“对呗，当年他们怎么对的您？”
王五爷苦笑一声，挥挥手：“我的姓就是人家给的，当年我的命也是人家救的。众位辛苦辛苦，别再多说，推吧，我跟你们一起推。”
这趟镖走的太辛苦了，王五爷率领十多人冒着雪把十架镖车硬生生推到了最近的镇店，二十多里地，冰雪天气，荒郊野岭，到头儿众人累的跟孙子似的。这边刚进镇子，那边顺兴镖局的人就出来接了。他们先到一步，马上就集体凑钱买了十匹壮马送给王五爷。两边相会，欢天喜地，喝了一顿酒，第二天就此别过，各自护镖出发。
等王五爷再回到沧州，事迹早就传开了，举城欢呼，各行各业都以王五为榜样。王五爷这趟镖下来使自己多了“侠义无双”“仁义天下”的名号。师父李凤岗、师叔刘仕龙听说后也来看望，称赞王五真侠义性情。没人怪他，没有人，除了太阳，谁也黑不了王五爷。
自此，王五爷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镖师，变成了四海扬名的一代大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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