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睡眼惺忪，习惯性的摸起手机点开微信，群里正聊的火热，迷迷糊糊看到刷屏的消息，各种雪景的图片一股脑塞入眼中，顿时感觉到丝丝凉意。
没错，郑州下雪了。
是的，2017年第一场雪。
我躺在床上，翻着手机里一条接一条弹出的消息，感受到了小伙伴们此刻的喜悦，我看到了片片雪花飘落，星星点点洒在了夜色里。
眼前我正在浏览各大校园招聘的信息，纠结于毕业后要流浪到哪方江湖，耳边隐约传来一阵阵尖叫，我寻着声音走到阳台，在寝室灯光的投射下，我看到了自天而降的雪花，轻盈的浮在阳台的栏杆上，地板上，以及我刚踏出来的脚面上。
“我X，下雪了！”
“我X，还真是！”
室友们也坐不住了，一股脑跑到阳台一睹为快。“走吧，出去浪一圈，这可是第一场雪哦”，一个提议，纷纷响应。
六层楼的高度我们似乎是飞下来的，甚至可以说是掉下来的，比上课时的速度快多了。
此时路两旁的冬青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地面上是雪化过之后的冰水混合物，脚一踩“啪”的一声响，脚底的雪水溅到另一只裤脚上，于是赶紧换另一只脚，就这样在不停的换脚中踩出了节奏感。
我们一队六人刚刚冲出宿舍，一股冬天特有的凉风侵袭而来，霎时酥了脸颊，麻了耳朵。
微弱的路灯下，我伸手衔来一片雪花，看着这个纯洁的小天使在我的手心里消融，慢慢化成一滴微乎其微的雪水，丝丝凉意渗入皮肤，略感清爽。
不远处是一群嬉笑打闹的学生，阵阵欢呼不绝于耳，像是一场胜利的狂欢，又像是雪中跳跃的最美音符。
室友们兴冲冲的劲头禁不住寒风和大雪的临幸，一个华丽的180度转身钻回寝室。既然下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我顺手抓了一把雪团成了一个球带了回去。
2015年11月23日夜，郑州初雪。
第二天清晨醒来，外面已是另一番景象，白茫茫的天，白茫茫的地，天地中间飘落着白茫茫的鹅毛大雪，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很久没有遇见过如此之大如此之美的雪了，大到让人满心欢喜，恨不得马上趴在雪地里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就像当年的拥抱一样。
02
漫天飞雪静止的清晨，天地融为一体，我和哥哥跑到村旁的小西山上捉野兔，计划着捉只野兔带回去当宠物。
平日里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转眼盖上一床大棉被，脚踩在上面酥软的让人心醉，踩实的雪“咯吱咯吱”响，身后留下一串串的小脚印。
哥哥走在前面，跟我讲着捉野兔的技巧，说要留意雪上面梅花样的脚印，可是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去哪找脚印呐。我在后面自顾自的抓起一把雪团成一个球，然后使劲扔向空中，向哥哥炫耀，“看，我扔的那么远”。哥哥也抓起一把雪团成一个球，使劲一扔没了踪迹，“看，我扔的比你还远”，我叹服于哥哥的力量，弯腰抓雪时识破了哥哥的小把戏。
我们行至半山腰，手冻红了，耳朵红了，鼻子也红了，红彤彤的像一个熟透的西红柿。极目远眺，近处是袅袅炊烟的村庄，村庄周围是一片接一片的乡野；不远处是我正在就读的小学校园，校园旁那座高高的信号塔是刚刚建成的，塔顶的灯正在闪着红光；远处是一条连接县城和市区的柏油马路，听大人们说大城市就在这条路的尽头。
我问哥哥大城市是什么样子的，哥哥说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在镇上念初中，哥哥的世界就这么大，大到十公里的范围就可以装得下，我的世界比哥哥的还要小，小到一抬头就看得见边界。
我和哥哥幻想着长大后去大城市，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再回来把我们的村子建成大城市，这样我们的村子就成了别人向往的地方了。
……
我们哥俩找了好久也没有发现兔子的脚印，反倒是让自己的脚吻遍了大地。
突然脚底一滑，一屁股蹲出来一个雪坑，却一点也不痛，既然老天留我，盛情难却，翻身趴在厚厚的雪上，和大雪来了个深情的拥抱，软绵绵的，凉飕飕的。嘴巴里呼出的气融化出一个小窟窿，尽情的感受着雪的气息，大自然的馈赠真的美极了。
我们在雪地上留了好多好多的人体造型，留在村旁的小西山上，留在了那场大雪的怀里，留在了童年的记忆深处。
多年后我考到了大城市，此刻正站在阳台上欣赏郑州的初雪，不知道我的家乡是否也下起了雪，雪地上是否会有人留下深深地拥抱。
03
午饭时分，还是昨晚的一队人马，风风火火进军餐厅。餐厅门口的大理石地面上的雪已经被学生蹂躏的不成样子了，几乎每一个经过的同学都狠狠地摔了一跤，“噼里啪啦”笑成一团。
我也没有躲过去，室友想拉我，却也被我拖下水，接二连三纷纷倒地，屁股上腿上都是雪，这突如其来的尴尬笑弯了旁边女生同学的腰，未曾想下一秒她们红着脸也跌在了雪里，四目相对，尴尬变得有趣，摔了也值了。
饭后在校园里游荡，教学楼旁不知何时堆起了一个雪人，穿着长长的裙子，黄色的豆浆纸杯就是她的帽子，红色的鼻子，棕色的眼睛和深黄色的嘴巴，最有意思的是旁边竖着一把大扫帚。好有爱的雪人，萌萌哒的样子美极了。
……
第三天，雪停了。
大雪压弯了宿舍楼前的枇杷树，埋没了躺在雪地里的自行车，中心花坛化身为大蛋糕，一圈连一圈的奶油涂抹在冬青丛上，比蛋糕店里的蛋糕大多了，洁白无瑕，令人垂涎，预示着要举行一个盛大的party。
全身打了个寒颤，感觉到脖颈后面一团雪顺着秋衣滑了进去，这酸爽直接灵魂脱壳，透心的冰凉，我决定要向室友复仇。
室友们开始了一场个人竞技赛，拳头的大雪球飞来飞去，要么落在男同学的脸上，要么砸到女同学的头上，越来越多的同学加入了进来，远远地望见花坛周围撒着欢打闹的一群“疯子”。
04
我躺在床上，翻着手机里一条接一条弹出的消息，感受到了小伙伴们此刻的喜悦，想起了郑州两年前的初雪，清晰如昨日。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略带微寒，在上海的冬天见雪如中彩票一样罕见，即使下场雪也是小的可怜，雪未落地已融化成水。
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于雪似乎有了一种情怀，每当谈起雪，总会怀念家乡，以及另一个没有籍贯的故乡，一方土地养育了我，一方土地塑造了我。而雪，承载了我的思念，在每个寒冬来临的时候，飘洒在我的脑海，以及我日夜思念的北方。
最新消息，不只是郑州下雪了，北方大部分都下雪了，包括我的家乡。
雪下的像当年一样大，大到分不清天和地，只是那个趴在雪地里的小男孩去了远方，怀揣着小小的梦想，淹没在了曾经向往的大城市里。
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念大学，毕业后去了心心念念的首都，然后逗留在了江南的某个小镇，他的小世界渐渐变大，再也不是抬起头就能看得见边界的世界了。
故事还在继续，小男孩此刻正坐在电脑旁书写他的故事。
梦中，我站在千里之外的长江南岸，遥望北方万家灯火。
醒来，北方的雪飘满了我的朋友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