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春日的阳光暖暖地照耀。店里却感觉一片冰凉,坐在店门口晒着太阳,看过往的人们行色匆匆。一个穿着整齐的女人从那头走了过来,微笑着说,“孩子生病了,我来讨百家钱,麻烦美女打发一点,谢谢你了!”相不相信她呢?我想都没想,转身回店里找了块零钱给她,女人千恩万谢走了。
有一次,晚上去歌厅演出,初春下着小雨,天气很冷。下了公交车,正好碰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问我“请问去常德怎么走?”我告诉他,“对面就是益阳汽车南站(那时在桥南还没搬),那里有直达常德的汽车。不过现在这时候了,可能没车了。”男人又问,“如果走路怎么走?”我不禁诧异:“走过去?那有好远呢?你要走的话,从这里直走,右拐上桥,下桥后恐怕要走八九十公里呢!”男人说“其实我们今天已经走了很远了,我们去常德找亲戚。路上包被偷了,身上的钱也用光了。这是我的老婆和我的孩子,她们一天没吃东西了。请你行行好,打发几块钱让她们吃点东西吧!”这时,我才注意到男人不远的身边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女人的头发被雨水已经淋湿,许是饿了,眼里向我投来求助的光芒,我不禁心里一阵怜悯。看着那孩子,当时那孩子跟我儿子年纪相仿,心里更是倍加同情。相不相信她呢?我想了想,抽了十块钱递给了女人,旁边有路人说“你真的是慷慨啊,给这么多(那是16年前了),就不怕上当啊?”我微笑了一下,“如果真的能帮到她们,那么我也开心。如果上当了,就等于掉了十块钱吧!”
有一次,我在街上走,有个女人迎面过来,举着几个小布娃娃,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请帮助残疾人,每个10元”,我首先想,这是个把戏,于是准备绕道前行,她却高高地举起一个已经磨得不成形的“残疾证”,我忍不住拿过来翻看了一下,聋哑残疾,那女人看着我,作着辑,打着“一”的手势,让我买一个娃娃。我望着她,这女人眉目清秀,并不逃避我的眼光。相不相信她呢?我犹豫了一下,买了个娃娃,她把那张纸片翻过来,指给我看几个小字:“好人一生平安”。
社会阅历多了,老是听到这样或那样的新闻,比如职业乞讨者盖房娶媳妇啦,把小孩子打残了扔在外面讨钱啦,把流浪的孩子们控制起来卖花啦,听多了,心里也开始戒备了,不再那么见人就慷慨解囊了。有一次,在外地,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地道里人来人往,一个孤独的老头在那里拉着一首《二泉映月》,二胡音色不好,技术也不怎样,听起来有些生涩。老头的面前摆了一个纸盒,明显是卖艺乞讨的。我也跟身边的人们一样,走了过去。一回头,看到老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污秽不堪的毛巾擦拭着眼里迎风吹出来眼泪,我又转身翻了些零钱,扔到他的纸盒里。
还有很多次,我想,我们每个人行走在这个城市里,都会有过同样的时刻吧,一个人走到你面前,然后你在心里问自己:相不相信他/她呢?不是几块钱的问题,关键是骗子太多——这样的台词,经常在心里荡漾吧?
相不相信他/她呢?这真是个难题。
其实想通了,当我们去帮助一个看似需要帮助的人的时候,我们也是在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还没有丧失同情与怜悯的能力,相信自己还能够在顾全自己的同时,分一点点,给别人。至于那个他或她,说声谢谢,转眼便无迹可寻,他的人生,从此与我再无半点关联。相信或不相信,也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