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里,节目繁多,唯有姥姥家看大戏这个节目甚得我心。
越往北走,越多的人叫姥姥,越往南走,越多的人叫外婆。不管是叫姥姥还是外婆,它所代表的人,它所寄予的感情是不会变的。
遗憾的是,我的外婆,她不像电视节目上所说的,年轻时是大家闺秀,往那一站也不能叫大家跪下。她就是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我的外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一直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积年累月。事实上,外公外婆们本可不必如此操劳。膝下虽无子,但是我母亲和小姨都很孝顺,城里也有相对便捷的住房。不来的原因,也是怕麻烦一双女儿。
外婆年轻的时候,可没有电视节目上说的那两位一样,有过什么好日子过,外婆五岁丧父,继父又苛刻无比。那时家里圈养这猪,还放着鱼,自然而然的,这寻猪草丶鱼草的任务,便落在了我外婆身上。外婆也曾言道:“每天起早贪黑,累得倒头就睡。那个时候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好的日子过哟。”
其实外婆还有两姊妹,一个是我奶奶,那时已经嫁做人妇,还有一个便是那继父之女,我的姨外婆。那个年代,兵荒马乱,许是上天见怜,外婆遇上了我的外公,嫁人之后,便尚算是脱离苦海了。
在我的记忆里,外婆这两个字,被叫过无数遍,是一个有温度,有感情的词。自小我便是外婆拉扯长大,每日跟在外婆屁股后面,咿咿呀呀的喊着耕作着的外婆。
上小学时,我的父母将我带到了城里,于是,能和外公外婆相见的日子一下由每天削减到了寒暑。再大一点,初高中之后便又减少了。
不过每次回乡时,外公外婆每每都会准备上许多的菜式,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都是外公外婆幸幸苦苦,一点点的饲养,一点点的期盼,年付年日复日。外公外婆的身子也不似过去健朗,可却还是守着那一点土地,一天一天的,一年一年的。
今年春节回乡过年时,两个老人在灶前忙活着,我就在一边看着锅子里蒸腾出来的热气,馋着即将出锅的美味。抬头时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外婆斑白的发根,还有脸上的褶子,这才意识到,原来的那些岁月,终究是失去了。
我很庆幸,现在我还有时间去孝敬他们,但是不幸的是,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常常许多人都抱怨说,我还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人怎么就去了呢。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人就没了呢。
而我们现在,是见一面少一面,与亲人相处的日子,是待一分钟,就少一分钟。终究是敌不过时间,往往就在我们不经意之间,在我们的睡梦间,就在好久不见之间,他们就迅速苍老。令很多人遗憾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人不待。
每年过年的时候,外婆总会找些借口来给我一些钱,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甚至每一次见面临走时都会。开心之于,又多了点心酸。
我相信,这天下的姥姥外婆,都是一个样的。曾经美丽的容颜,已被岁月斑驳风化,也许从前有着这样那样的梦想,最后也归于平静。树上年轮一圈一圈,外婆脸上皱纹一条一条,夕阳西去,逝水东流。
从来都没有觉得长大是这么一件恐怖的事情,在苏轼的词中讲到一种酒。酒叫屠苏,越年老的,越先喝,这一年来对于小孩来说又得一岁,而对于老人来说,又逝一年,总有一天这个家族里该轮到我第一个来喝这杯屠苏。只希望能和苏轼写到的一样。
但把穷愁博长健,不辞最后饮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