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五)
“这是此前陛下托臣妾保管的婚书,”荼姚说着,展开云锦卷轴,“婚书上明明写着,将水神长女配天帝之子。水神长女只有一人,天帝之子却不止润玉。润玉居长,却是在幼年之时,方才来到天界。所以陛下在同水神定下这婚书之时,不就是配我儿旭凤的?”
荼姚笑得奸诈,天帝听言不吭声,只是眉头紧锁。洛霖本不善言辞,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回这话。润玉急了:“母神,两界联姻岂能儿戏?儿臣同锦觅的婚事,是父帝和您点头应允,也得水神认可。大婚就在眼前,母神切莫同儿臣玩笑了。”
润玉这话说得有水平,一方面提醒太微,事关两界,不能任由鸟族一家做大。另一方面,虽不知荼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毕竟是天后,推脱玩笑,给她个台阶下。
没承想,荼姚竟没顺着润玉递过去的梯子下,说道:“润玉,本座岂不知事关两界。说来说去,也怪旭凤不争气。本座一直劝他,天涯何处无芳草,六界岂能无天妃?可他偏生死心眼,非要锦觅不可,还要顾念兄弟之情。这不,才把自己宫殿给烧了。也不知像谁?”
说罢,还瞟了天帝一眼。
这话,润玉不好接,心里急得不行。此刻,洛霖总算开口道:“小女鄙薄,承蒙天后和火神错爱。不过,小女自与夜神相识,俩人就情投意合。能成就如今这段佳缘,并非是为了一纸婚书,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洛霖如此一说,天帝也开口道:“天后,润玉和锦觅的婚事已定,不必再提。润玉、旭凤皆是朕亲子,你也贵为他们的母神。旭凤的心思本也不该提起,他若也想成婚,不如择日将穗禾迎娶进门,你不也有这意思吗?”
“陛下,您怎可厚此薄彼?草草定下旭凤的婚事。”荼姚不依不饶,太微很是头疼,想直接甩袖子走人。
俩人僵持不下之时,润玉终于爆发了:“天后娘娘,厚此薄彼之事还做得不够多吗?需要润玉一一道来吗?虽然尚未大婚,但润玉早已视锦觅为妻,永世不变。况且,您不是帮着我们礼成了吗?”
“润玉,你个逆子!”荼姚正想出口斥责,却遭到天帝一声大吼:“荼姚,够了!洛霖、润玉退下吧。”
待洛霖和润玉飞身离开凌霄宝殿之时,还听见帝后俩人吵得不可开交。
润玉深知荼姚的脾性,她不会无的放矢,而且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如今,听她的口气,竟支持旭凤娶锦觅?怎会生出如此变故?
他没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但绝不相信荼姚是被旭凤的真爱打动,毕竟先花神梓芬的夺爱之恨在前,她如此心高气傲一神,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
所以,她到底是为何?润玉一脸阴沉。洛霖也明白他心中的顾虑,安慰道:“没事的,有本神在,你只要安心备婚就好。切莫辜负觅儿,永生永世敬她、爱她便好。”
“是,父神。”润玉恭敬道。
洛霖本想纠正他,尚未大婚,喊“父神”不合适。可见润玉满脸心事,也就不说了,叫他安心吧。
彦佑在洛湘府坐立不安,我见爹爹和润玉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心里也有些着急,担心出了什么事,正想和临秀姨说,也去凌霄宝殿看看。
正当此刻,仙侍来报,他们回来啦!我便立马飞了出去,欢呼道:“爹爹、小鱼仙倌,你们可算回来了,叫我们好等。”
“你慢点,别跑。”润玉柔声喊道。
“我没事,小鱼仙倌,你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我抱怨道,“鼠仙可还好?”
“进去再说吧。”爹爹道。
进府见到彦佑,爹爹和润玉似乎也没太意外,告诉他,鼠仙已保住性命,如今羁押前往北荒极寒之地。若是彦佑此时赶去,快一些,还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
听言,彦佑立马向爹爹和润玉行大礼道:“多谢水神仙上、夜神殿下,要不是二位帮忙求情,鼠仙大哥定是难逃此劫,必死无疑。”
“彦佑不必客气,快快去追鼠仙吧。”爹爹道。
润玉似乎有什么心事,在一旁出神,也没应彦佑。彦佑又喊了他几声,他方才回过神来,却前言不搭后语问道:“彦佑,你可知簌离是何人?”
“这......”彦佑有些吞吞吐吐,“大殿下,何以会问起此人?可是她有何不妥之处?”
润玉摇头道:“没有,只是方才鼠仙提起此人,想着你们平日交好,就问问看。”
“原来如此,簌离啊!应当是龙鱼族的一位公主,已经去世多年,不提也罢。”彦佑轻描淡写道,说罢,他似乎看了爹爹一眼。
“龙鱼族的公主?容貌如何?”润玉追问道。
“容貌?”彦佑顿了顿,“听闻她容貌倾城,肖像锦觅的生母先花神梓芬。”
“怪不得,”润玉恍然大悟道,“怕又是父帝的一笔风流账。”
彦佑不置可否,只匆匆同我们告别,说是北荒偏远,且又设有强大结界,赶去见鼠仙最后一面。
彦佑走后,润玉对爹爹道:“父神,还请允许小婿单独同觅儿说几句话。”
“父神?”我心有疑惑: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小鱼仙倌便对爹爹换了称呼。
谁知这回,爹爹却没说什么,只说:“去吧,在府里用过膳,再走不迟。”
“是。”润玉恭敬道,回头便牵过我的手,去了我闺房。
房门才被带上,“小鱼仙倌.....”我刚想问润玉,方才喊爹爹“父神”一事,他却一把将我死死扣在怀里,略带冰凉的唇覆了上来。
这一吻,格外漫长,我被润玉吻得都喘不过气来。最后,迫不得已,轻轻咬了他一口。润玉吃痛,这才松开我,低哑道:“我的娘子,怕是属猫的,牙尖嘴利。”
虽然润玉什么都没说,我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和不快,双手挂在他脖颈上,踮起脚问他:“小鱼仙倌,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可是那个坏天后,又欺负你了?”
润玉用他的额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在我的唇角落下缱绻一吻,道:“觅儿,你这么好,我真想把你藏起来,任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润玉说得我脸上一热,我含羞道:“我这样笨笨傻傻的,仙法又不好,还老喜欢闯祸。除了你,又会有谁来抢呢?”
“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润玉他又用实际行动堵上我的嘴,让我说不出来。
算了,我也放弃挣扎了,由着他去吧!反正都是他的人了。
结果就是:润玉说是有话同我说,嘴倒是一直在动,就是没让我说成三句话。以至于,到用膳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在发烫。
肉、肉还关心问了一句:“锦觅,你没事吧?莫不是发烧,病了吧?”
我赶忙摇摇头,含混说;“没事。”润玉则是咳嗽了起来。
爹爹看看我,又看看润玉,最后只说了句:“吃饭,吃饭,多吃点。”
混乱的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只是爹爹和润玉俩人都没向我提及荼姚说起婚约一事,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不过,我同样也不知道,在栖梧宫关禁闭的旭凤,以及在鸟族禁足的穗禾倒是都得到了消息。
旭凤这几日在栖梧宫足不出户,不是因为天后荼姚震怒,罚了他。而是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无颜面对润玉和锦觅。
烧毁的宫殿,天后说不成体统,用仙法修复好了。也不知是否荼姚有意为之,那片鲜红耀眼的梧桐树,却给尽数除去。
不留一点痕迹,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但旭凤望着那处发呆的习惯,却是没改过来,仿佛还能看见什么。
所以,当燎原君进门之时,发现旭凤依旧望着窗外发呆,手中的兵法天书还停留在他两个时辰前,看见的那页。
纹丝未动。
燎原君轻叹了口气,上前行礼道:“二殿下,今日在凌霄宝殿,发生大事了。”
于是,他将值守天兵禀告之事,一五一十禀告给旭凤。
旭凤听了半晌,没啥反应,还是继续发呆。
燎原君只得又唤了句:“二殿下,您在听吗?”
“嗯,燎原君,你说母神是真心的吗?”旭凤没头没尾问了句,心口处有些隐隐作痛。
“二殿下,”燎原君跪了下来,“求您别再自苦了!不论天后娘娘所言是真是假,天帝陛下和水神仙上只会允许大殿下迎娶锦觅仙子的。”
“对啊!连你都知道的道理,为何母神还要提呢?徒添烦恼。”旭凤说罢,便不再言语。低头去看手中的兵法天书,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看进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
身在鸟族的穗禾,一听暗卫来报,则是大笑起来:“这就是我从小敬到大,当作生母一样来爱戴的姨母,如今为了自家的利益,什么都可以不顾了。穗禾啊,穗禾,你可真傻,白白为他人做嫁衣啊!不过,可不能再继续傻下去了......”
说着说着,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