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对季节的感知度并不敏锐,只有当天空飘起第一场雪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哦,冬天来了。而新疆的冬天较之内陆,似乎来的总要早一些。
昨天下午,天空开始下起雪来,开始是淅淅沥沥似雨似雾的小雪粒,白纱一般,没等落到地面,对着空中呵一口白气,它便干净利落的消散,无影无踪。地面也见不到积雪的痕迹,只有湿漉漉的一片,让人顿觉可惜。随着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笼起了一层白霜,这种可惜之情渐渐的转换成了渴盼与激动。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揉碎的的白云从天际坠落,落到人间,便成了雪。
鲁迅写《雪》,“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极壮健的处子的皮肤。新疆的雪不同于南方,如同新疆这个地方给人的印象一样,像在荒漠中扎根顶着烈日生长出来的胡杨,有种野性的美感。 鹅毛大雪密密麻麻扑簌簌的下着,随着北风逆向升起,席卷在你的脸上,身上,压在睫毛上,眼睛睁都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眼窥视着眼前的景色,雪花一个猛子扎进脖颈里,冰冰凉,麻嗖嗖,像三伏天啃了一口冰西瓜,灵魂随之颤栗。在这样的一场大雪中行走,恍惚中就生出了一种孑然独立、孤注一掷的勇气,仿佛在和天地对抗。
内陆的雪,是轻柔的,寂静的,天地清明,你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肌肤与雪交缠,耳目清明,口中也含着一抹清甜。而新疆的雪,下的急,下的猛,是一场奋不顾身的,逼仄的战争。落到地上,打进心里。
我想起家乡的雪,近些年来,家乡的雪越来越小,越来越少了,下的急且浅,薄薄的一层,等不到太阳出来,风一吹就化了。印象中的大雪,仿佛只停留在小时候,那时的雪真厚啊,没过脚踝,甚至抵达膝盖,我总爱背着大人去踩厚厚的积雪,甚至想在洁白的雪地里打滚,我也确实这么做了,搞得浑身上下裹上一层白霜,冻得鼻尖通红,湿漉漉的回家接受批评,下一次,再偷偷的跑出来,周此复始,循环往复。
小时候大雪天最喜欢的玩耍项目,莫过于以下几项:堆雪人,打雪仗,滑雪,我从来没有堆起一个漂亮的雪人,它总是丑丑的,插着一根细细的扫帚苗,但这是我的宝贝,每次化掉的时候,都不免伤怀一番。在下雪天,调皮的孩子还会把鞭炮塞到雪堆里炸雪窝,只听见“砰”的声,雪四下飞绽,沾染到孩子们的衣服上,随着笑闹声,飞入袅袅炊烟中。
只需一场大雪,这一年就完整了。小孩子们欢笑着、雀跃着,计划着各种雪中游戏,大人们也微笑着,对这场滋润土地的大雪表示感谢。雪是寂寞无声的,而人类在它身上注入了感情,使它将一切变得不一样。
感谢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