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三年来,只睡过有限几个整觉,一次是和雯去安徽旅行走了四天,那会儿宝宝刚满8个月,我终于从无日无夜的看孩子生活中解脱出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快乐。旅行期间没有起夜,我连续好几天一觉睡到天亮,一次性睡眠时间超过了六个小时。带孩子的妈妈最深有体会的就是睡眠严重不足,白头发长得快,头发掉得多。现在回想起来,那次旅行很值得怀念。再一次是假期在南京的时光,孩子给了爷爷奶奶,我终于有时间拿起心爱的相机出去旅拍。如果说照顾孩子是甜蜜的负担,那么抽空出去旅行就是难得的幸福。
给宝宝把完尿,自己突然很清醒,想起了这几年的过往许多事,我有那么一瞬抱怨孩子真磨人,转念一想,快满3岁的宝宝现在已经很懂事了,除了接送托管班,我陪他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刚出生那会儿大多的时间是抱着和逗着他玩,刚会走那会儿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担心摔着。那会儿的我多么希望每天能拥有三两个小时时间独处,多希望有空出去看个电影,但是一个人看着孩子没有帮手,我所能做的只有忍受。很庆幸自己一直在努力调节心情,感情生活也不如意,没有得产后抑郁真是万幸。现在每天至少有六个小时时间是属于我的,宝宝自己玩耍和看会儿动画片的时间加起来也至少有2小时,我足足拥有了8个小时属于自己的时间,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这样看来,幸福似乎建立在比较之上,没有更糟,就没有更好。在马克思哲学里,这是一个最基本的辩证思维,老子的福祸相依难易相成说的也是一个道理。我们从一出生就被社会和学校、父母灌输一种幸福生活的理念,我们所努力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获得幸福做准备。我们读了理想的大学,谈了恋爱,结了婚,生了孩子,有一份稳定又收入不错的工作。这些所谓幸福的生活,当你真正拥有之后,幸福的感受还会那么强烈和持久吗?我特别喜欢的一句话“人生的痛苦有两种:想要的得不到和想要的得到了”,求不得的苦恼很多人都深有体会,“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么,得到了为什么依旧苦恼呢?因为幸福是一个抽象概念,从来不是一个事实。
幸福和上帝差不多,只存在于相信它的人心中。
幸福喜欢捉迷藏。我们年轻时,它藏在未来,引诱我们去寻找它。曾几何时,我们发现已经把它错过,于是回过头来,又在记忆中寻找它。
幸福是不可量化的,幸福的感受是因人而异的。同样的长河落日,秋水长天,在诗人眼中是让他们感动的景色,在不解风情毫无情怀的人眼里,不过是普通的风景。内心世界的丰富、敏感和活跃与否决定了一个人感受幸福的能力。在此意义上,幸福是一种能力。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是不一样的,那么为什么人们对它的主观感受不一样呢,深入地看,其实还是有标准的,这个标准就是你究竟看重什么,体现了一个人的价值观。我们不妨从古希腊哲学家的智慧里找寻幸福生活的能力。
快乐主义的创始人是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他提倡无政府主义,是一种退出社会的哲学,认为幸福就是快乐。伊壁鸠鲁教导说,快乐是“人生的全部”。没有绝对的善和恶,只有带来快乐的想法和行为,以及带来痛苦的想法和行为。他和他的追随者认为,我们在消失之前只会在这个星球上待一些年,当我们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我们不需要去取悦谁,不需要去听从什么命令,我们可以选择享乐,而不是找理由去受苦。他们这种理性地选择快乐的能力,受到后世很多人的追崇。现在很多号称伊壁鸠鲁派的人,其实曲解了他本人的哲学。很多享乐主义者过分追求美食和情色以及舒适到近于奢侈的生活。伊壁鸠鲁本人却是个非常简朴、理性的享乐主义者。他的财物很少,饮食方面只吃面包、橄榄和水,在特别的日子里,他可能会吃一点奶酪。我们的欲求越少,越简单,这些欲求越容易实现。我们的享乐能力差得令人难以置信,编造悲伤理由时又是那么的天才!伊壁鸠鲁派享受当下的智慧,让我们不要因为对未来的焦虑和担忧毁掉现在的快乐。你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学着爱自己,百忙之中给自己放个假,约三五好友出去旅行,或者,只是一个人享受美食,看场电影,让我们存在于世界上的每一天尽可能得轻松愉悦。
斯多葛派常常诟病伊壁鸠鲁派的快乐主义,认为他们把世界想象的太过美好而看不清生命本来的面貌。该派的代表人物爱比克泰德是一位奴隶哲学家,他遭到了他第一个主人的殴打和折磨,他的腿严重受伤,余生都是一个瘸子,没有家人、没有自由。他的第二个主人很开明,允许他学习斯多葛派哲学并解放了他。爱比克泰德援引他痛苦的生活,形成了他的适应哲学。当我们不断地受到生活的打击,如何面对各种不如意甚至是绝望和痛苦呢?爱比克泰德的回答是,不断地提醒他自己,他能控制什么,不能控制什么。在他的《手册》第一页,我们读到:“有些事取决于你,别的事则不然。”我们无法控制我们的身体、财产、名声、父母、天气、过去、将来以及我们将会死去这一事实。那么,我们能控制什么呢?
我们的信念。
发挥我们自由意志的力量,选择去思考和相信什么。接受我们不能改变的一切,改变我们能改变的一切,这样也是幸福生活的思想力量。当一种思维方式变成习惯,我们最终能获得心灵上的平静和快乐。斯多葛派哲学家里研究情绪控制的塞内加认为,我们的愤怒,很多时候源于对生活现状的不满。他教导人们去接受和适应人生中的不完美,并指出导致愤怒的谬误是我们对事情的结局有过于乐观的期待。愤怒的人对世界欠他们的非常敏感,对他们得到的却视而不见。斯多葛派尽力头脑清醒地评估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随时接受生活可能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打击。这种对苦难的接受,是人生的加持。“伤害我们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我们对待事情的看法。”当我们和苦难握手言和,就更容易感受到平凡生活中的快乐。
幸福是有限的,我们要在简单质朴的生活中去感受。一个人的成功不是拥有财富和名利,而是支配自己的人生走向。生活可以忙,不可以乱,忙的愉快,忙的有分寸,从容享受做事的快乐。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并且靠这养活自己,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有个可爱的孩子,这在我看来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痛苦是有限的,我们用豁达的心态接受它,如果接受不了,就学会忍受。一帆风顺的人也有苦恼,因为苦恼是欲望的孩子,但没有经历过失败和挫折的人生注定了是苍白的,没有拥抱过痛苦的人难免是肤浅的。苦难让人变得丰富,“所有打不到我的,都将使我强大”。一个人通过承受苦难获得的精神价值是一笔特殊的财富,由于它来之不易,所以绝不会轻易丧失。我相信,当他带着这笔精神财富继续生活时,他的创造和体验都会有一种更加深刻的底蕴。
聪明人嘲笑幸福是一个梦,傻瓜到梦中去找幸福,两者都不承认现实中有幸福。看来,一个人要获得实在的幸福,就必须不太聪明,也不太傻。人们把这种介于聪明和傻之间的状态叫做生活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