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一个看不见脸的人在追杀我。
时间久了,我已经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于是,我搬了家。
一切仿佛恢复了平静,可最近我发现家里东西的位置,在偷偷改变。
1.
小镇的盛夏,干燥闷热,没有一点风。人们坐在大树下拼命的挥动扇子,热意却不减。
「老李,听说你们家租客在家里上吊啦?」
大妈盘腿坐在石凳上,闷热的天气让她语气也有些急躁。
「可别提了,挺好看一小姑娘,也不知道得罪谁了被泼了硫酸毁容啦,没几个月就自杀了。整得我那房子现在也不好租,真晦气!」
李大妈没好气的说着。
「好看的小姑娘,那没准是给人家当小的,被正主逮到了吧,现在这小姑娘啊可不能和咱们那会比呦。」
……
临近傍晚,我提着行李来到这座边陲小镇,这里经济落后,大街上很少能看到年轻人。
没多久我就找到了租住的房子,一位和蔼的房东老奶奶将我领到房间。二层楼带小院,一楼是杂物间和厨房,二楼有三个房间,我在最西边,听房东老奶奶说中间也是个年轻人,但是就见过一面,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了。最东面是房东的屋子。
二楼有一个小平台,种满了花草,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我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如果不是工作,我想应该会停留很久吧。
第二天一早我约见了一位舞蹈家,她也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30出头的年纪,可能是没有经历过婚姻的折磨,她保养的很好。
「柳记者,我看过你的几篇报道,写的很生动!」吴蓝一边说一边不自然的摸了摸鬓角的碎发。
看样子她对恭维人还显得不太习惯。
我喝了一口咖啡,微笑的看着她。
「我也还在成长阶段,能采访到您这么有成就的舞蹈家,是我的荣幸,我相信采访完您的这篇报道一出。咱们俩都能收获无尽的荣誉。」
吴蓝听完我的话,眼睛亮了亮。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但能看得出,对于出名,她很喜欢。
「不过……」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她询问的眼神,我认真的解释道。
「得需要您的全力配合,这期间我问什么您都需要知无不言,可能还会问到一些隐私,不过您放心,我会征得您同意才会发表的。」
吴蓝松了口气。
「全力配合,全力配合。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我肯定都和你说!」
「你知道杨雪死了吗?」
我面带微笑,眼睛却死死得盯着她。
吴蓝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我会上来就问这个问题。她可能更差异,我是怎么知道的。
「您别误会,拜访您之前我也做了一些功课,我认为这个话题可以有助于咱们增进沟通,增加信任。您挑方便的说就行。」
吴蓝将信将疑的看着我,半晌道「听说了,说是被人泼了硫酸,后来自己想不开在家上吊了。」
「你们以前一起竞争过进市舞蹈团的机会?」
「是的,那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只不过决赛当天我出了点意外把脚扭了,没办法表演,她选上了。」
「那她被泼硫酸,不会是您蓄意报复吧。」
我把「报复」两个字咬的很硬。
吴蓝皱起眉头大声反驳道。
「你这是什么话,你到底是记者还是警察,警察都没有你这么问话的,再说了,我要是嫉妒她,十年前我就泼,用得着在等十年吗?让她风光十年?」
「您别误会,我就是想演练一下,毕竟我这篇报道会让您出名,到时候肯定有很多记者拜访您,他们知道的消息会比我多,问的肯定比我还刁钻,我也是提前和您演练一下顺便了解情况。」
我温柔的笑着和吴蓝解释着。
她紧皱的眉头才舒缓一些,但仍怀疑的看着我,良久后像是做了一些思想斗争,喝了口咖啡给我讲述了她的生平还有一些获奖的经历。
确实是个很努力的舞蹈家。
「我今天回去好好整理一下材料,还有补充的,我会联系您的。」
送别吴蓝,我在街角吃了一碗冰粉,温柔的味道,让我不禁有着泪目,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啊,不好意思让一让。」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风风火火的男子就抱着一只小狗冲了过来,他穿着警服,一脸着急。
我扫了一眼,看到小狗肚子上有血,默默转过身给他让开了道路。
2.
夜晚的小镇还微微有些风,比白天凉快。我和房东奶奶坐在二楼平台乘凉,突然听见老旧的铁门有开锁的声音。
大晚上的灯还亮着,明目张胆的开锁,这小偷也太胆大了吧。
我咽了咽口水,大声喊道。
「是谁?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要报警了!」
「别别别,我也是这里的租客。」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瘦高的男子从阴影下走出。
是白天抱狗的那个人!
他淡蓝色的衬衣上还有干透了的血迹。
「哎呦,是小天啊。你回来了啊!」
房东奶奶看清楚来人后,热情的照顾着。
「来来,快上来小天,我给你介绍,这是刚搬来的西户,小柳。」
我看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友好的伸出了手。
他盯着我的眼睛有些发怔,不一会缓过神来握住我的手。
「你的手,冰冰凉凉的握着真舒服。」
「哎呦!傻小子说什么呢,也不嫌害臊!」
房东奶奶打趣的拍了拍小天,他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脸色通红。
……
这几天闷热的厉害,一动也不想动。
小天回来以后除了去警队上班,就是给我和房东奶奶做饭。
非亲非故的,这么大一个小伙伺候我俩,挺不好意思的。
推了几次没推掉,我便不在客气,毕竟比起我的黑暗料理,谁不想吃香甜可口的饭菜呢。
可能是警队有体能训练的要求,小天的身材特别好,尤其做饭时候的侧脸线条分明,发现我偷看他的时候,也是回头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就像冬日的暖阳,心都化了。
好不容易盼来了大雨天,正好小天加班,我出去买了一些食材准备吃火锅,顺便拿了几瓶啤酒,也算庆祝一下这来之不易的雨和辛苦这么多天的小天。
夜晚雨停了,我们坐在二楼平台上,吹着微风,闻着雨后花草的清香。
只不过我没想到,两瓶,我就醉了。
属实有些丢人。
小天的脸在灯光下有些迷离,有些诱人,我情不自禁的摸着他的脸。
他顺势握着我的手问。
「为什么总是这么悲伤,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放下?」
我听不懂他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突然委屈的厉害,心口堵得慌。
「我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得知生了个女孩,连面也没露,从小和身体残疾的奶奶相依为命。」
虽然奶奶待我特别好,但是在外面我是没有爸妈的可怜鬼,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的晦气鬼。
一直小心翼翼的说话,小心翼翼的做事,也会遭到同学的白眼,老师的嫌弃。好在我很聪明,学习上不用奶奶操心,但总觉得活着太累了,看不到任何希望,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没有奶奶,我就随我妈去了多好。
但突然有一天,一切都变了,好像一眼望不到头的一生,好像一直灰暗的人生突然有了光。
她转学过来了,照顾我、包容我,和我做朋友,带我见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她知道我也喜欢学舞蹈,便央求她妈妈资助我学。
她父母,也是把我当亲女儿了吧,数次提出要收养我。
「所以,她这么好的人,怎么会...」
我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倒在小天怀里。
再失去意识前,我仿佛听见有人喊我絮絮。
3.
宿醉之后是脑袋炸裂,我揉着要爆炸的脑袋关于昨天晚上说些什么怎么也想不起来。
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以后,给吴蓝打去了电话,晾了她这么多天,中途总是以资料没整理完拒绝再次见面,让她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毕竟,我是她出名的唯一一根稻草。
只能抓住我。
我约在了他们家见面。
也是二层小楼,二楼有五个房间,中间是吴蓝住着,最东边是她奶奶,再无其他人。
「奶奶好。」我微笑着和眼前坐轮椅的老人打着招呼。
「她年纪大老年痴呆了,之前生病耳朵也听不见了。」
说罢,吴蓝拉着我进了房间。
吴蓝房间里不大,有整整一面墙的奖状,几个奖杯放在洗的有些发白的桌布上摆着。
「全县舞蹈比赛第三名」
「全市舞蹈比赛优秀奖」
「您获得的奖项真不少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不敢相信在这样的小镇里还有您这么优秀又淡泊名利的舞蹈家!」
我看着她的奖杯,真诚的夸着吴蓝。
她高兴坏了,聊了几句非要出去买菜请我吃饭。
我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拒绝了。
回家以后我强忍着恶心,冷汗直流,打开抽屉找到了五六个彩色的瓶子,到出一把药吃下,才觉得缓过来一些。
我靠在墙上,看着抽屉里面的药瓶出了神。
等等!
我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刚来的时候发过一次病吃过药,虽然我每次吃药都是一把,感觉难受的厉害多吃点,轻微难受少吃点。
不管我上次吃了多少。
药瓶,不应该是满的!
可是我刚才吃药的时候,药瓶满满的!
想到这里,我惊出一身冷汗,仿佛家里藏了一个人再盯着我。
我慢慢坐到床上,紧张的盯着屋子里的一切。
之前缠着我的陌生人,还是找过来了!
他会不会没走,还在屋子里。
那他会藏到哪里呢?
衣柜,浴室帘后,还是床底下……
我赶紧把脚拿起来,我怕他在床底下会抓住我的脚!
我仔细回忆着,早晨出门还有点晕,把水杯碰倒了没扶。
如今,水杯端端正正的立在桌子上,里面还有水。
是从什么开始的呢?
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进到我房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