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到这条小路,这是我第三次来到这条小路了,我很确定,因为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不同的是,这次我是有伴的。我的妹妹们跟我一起,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接下来的旅程中被证实了——暂且把它当做是一段旅程吧。
这是条相对较偏僻的小路——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它极为狭窄,只容下两个人并排走,可能是走的人特别多吧,这条窄窄的小土路被踩出两条深深的凹痕,向两边无限的延伸。真的是无限,我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可是我并没有害怕的心理。只是隐隐地,那种不好的预感在加剧。
我跟小妹走在后面,活泼的阿嘉在前面扑蝴蝶,她总是这么有活力。不过,这么荒芜的地方,连棵大树都没有,怎么会有蝴蝶,而且还是美得有些妖艳的蝴蝶。
“越美的,越是有毒。”爷爷的话闪过我的耳边。我心里一跳,刚想提醒她不要捉那只蝴蝶,却发现她被蝶引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是我依然可以看得到她。她转过头来朝我笑,很高兴的样子,明明想叫住她,但是却叫不出来,一定有人在作祟!我这样想着,有些着急起来。想要加快脚步,但是阿嘉虽在我的视线内,但是我却无论怎样都接近不了她。这段路有毒?不,这段路有邪!我打了一个冷战。
突然这条路多了许许多多赶路的人。什么?我为什么知道他们在赶路?很明显,他们每个人都背着一个看上去硬邦邦的行李袋,目光呆滞,步履匆匆。
他们有些不对劲,我越看越心慌,这条路真长,真长啊。我从一开始就不敢停下我的脚步,好像已经走了一个世纪。但是,我依然看不到这条路的尽头。我握紧了小妹的手,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我的预感一向很准,在我只有三岁的时候,我就曾预感过我曾祖母出事。据说那天下午,一向只没心没肺爱笑爱闹的我哭了一下午,结果我曾祖母就在傍晚想去看戏的时候摔了一跤,把双腿都摔断了。在那以后,还有很多类似的事。奶奶认定我是一个邪气的人,一个“气运”低的人,她不让我的弟弟妹妹们跟我一起玩。所以,即使我有很多个弟弟妹妹,我却很孤独。
瞧我,说到哪里去了,现在重要的是怎么走出这条该死的没有尽头的路。在我们身边穿过的人神情越来越不对了。他们开始用那种呆滞的,无神得有些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们了。
前面!前面有个路口!有救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反而不敢加快我的速度,因为我害怕引起那些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的那群“人”发现。阿嘉!阿嘉要直走错过那条路了!我心里紧张得要死,只能压低了声音半吼着她:“别往前!阿嘉!拐弯了!”——她听不到,我急得小跑起来,我的手,牵着小妹的手,沁出了汗,有些滑,好像要握不住小妹了,她的手在滑走,我只能停下来,改为扣住她的手腕。安心了。
“你往分岔路口走,回去给你买德芙巧克力!”万幸,她听到了。她再三地向我确定,“不只一条哦,你要给我一盒!”她还讨价还价起来了,这个死孩子!“好好好,一盒就一盒,快拐弯吧!”
我们顺利转进那条分岔小路,这里的“人”还是很多,路却变得更窄了——这是一条单向路,只有往外走的,没有往里走的。我很开心,但是又有新的烦恼——他们开始贴身穿过我们,我拉紧我的妹妹们,屏住了呼吸。聪明的小妹大概也明白了什么,瞪大了她那双单眼皮小眼睛。我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安静。我多么害怕被那些呆滞的“人”发现,发现我们不是同类!前面懵懂无知的阿嘉似乎还很沉浸在回去有巧克力吃的欢乐中,走路节奏很快。
我们就快逃脱了,就快了。我心里默念着,警惕着身边的每一个过路者。突然,一个渔夫穿着的人径直向我走来,这是唯一一个逆向走这条路的人,他走路是轻快的,眼神是明亮的!我惊喜万分,终于找到一个同类,刚想开口,他却先我一步,凑在我的面前,他长长的胡子攘着我的脸:“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做不到的。”说完便闪电一般地离开了。
“不,不!我做得到的,我有预感,我做得到的!”我突然大叫起来,真的很不合时宜。叫完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可惜,已经迟了。身边一个穿红衣的“女人”揪起了我的衣领,我亲眼看着她绝美的脸开始变形,一双通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嘴巴里迅速长出了可怖的獠牙,她,不,是它,它还裂开嘴,颇为兴奋地笑了一下。我慌忙寻遍全身,找不到一个可以反抗的东西。我很绝望,因为我知道,本来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即将。
剧痛从我的手部,颈部传来,真的很痛……我的阿嘉,她早就被吓晕了,成为这些怪物的美食,小妹呢?小妹在哪里?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我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泪还在流淌。
都是因为我,否则我们都可以回来了。我很伤心,想要再梦一次,我相信,再来一次我一定可以把她们带回来的!
“就是你这个邪气的东西!我的孙女才会死掉!孽障啊孽障!”
是了,阿嘉跟小妹早死了,那年我偷偷带她们上铁路玩,她们永久地躺在了铁轨下,而我这个罪人却活了下来,承受这永远烙在我心中的痛。
再做一个梦吧,让我再看看她们,我又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第四次来到这条小路,我很确定,因为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我带着我的妹妹们。但是,我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阿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