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神掌
在很早以前,天气大旱,庄稼欠收,老百姓缺衣少食,饥寒交迫,人们只得携儿带女,离家逃荒。城镇里、集市上到处挤满了讨饭的乞丐和卖儿卖女的人们。在人流中,有一个卦摊上放着几把竹签,卦幡上写着几个架子都不稳的黑字:“预测吉凶,百测百灵”。卦摊后面坐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长长的头发随便在头上挽了一个结。土黄色的刀条脸上,细细的皱纹在愁苦的额头上拧成了一个皱结。一件看不清颜色的旧长衫里裹着的水蛇腰显得空荡荡的,长长的胳膊上瘦骨嶙峋的细手指来回挪动,无聊极了。他叫郑巧,是个落魄书生。父母双亡后,家道中落,又无兄弟姐妹,十年寒窗,不要说成名成家,连乡试的门槛都不曾踏进,虽一无所长,却百事不干,偏偏又是官迷心窍,他夜夜给自己卜卦。卦卦都显示:一生中有一段辉煌岁月。转眼已过而立之年,仍然毫无发达迹象。风吹日晒使他早已有气无力,耷拉了脑袋,只偶尔抬起眼珠一转,发出一点诡异的光亮。郑巧早已两天水米未打牙了。这年月,穷人连口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请他卜卦。达官贵人看他的穷酸样,根本不屑一顾。天近中午,太阳光直射在身上,郑巧早成了晒蔫的茄子,无精打采。突然传来阵响亮的说笑声,从街角走来两个锦衣男女,边走边向嘴里塞着什么,脸上鼓起的疙瘩咕噜咕噜咀嚼着。郑巧眼睛一亮,探出身去,“少爷、小姐,你好福气,可长得大贵之相,命中必有……”两个锦衣男女对看一眼,胖嘟嘟的粉脸上现出鄙夷的神情。呸的吐了一口,又嘻嘻哈哈的笑起来,男的说:“这股酸臭劲儿,先算算自己什么时候能吃顿饱饭吧!”这种场合郑巧见多了,早已见怪不怪了。突然,他眼睛一亮,看到那位小姐吐在自己脚下的不是一口痰,而是亮晶晶的一块糖,他四面瞅瞅,无人注意自己,便迅速伸出长长的手指把那块糖拣起来,顾不得擦就装进了贴身的衣袋里。谢天谢地,今天总算有点收获了。
至到天黑,郑巧再一无所获。怏怏不乐的回到家里。说是家,其实不过只是看场茅屋。坐在麦秸堆上,如获珍宝的掏出那块糖,用袖子擦了擦,放在嘴里一舔,猛一激楞,哎呀,甜滋滋的,真舒服。随后又吐出来,放到当桌子用的一个石块上,摇头晃脑来回端详这一天的收获。灵机一动,我何不先占上一卦。拿起卦筒摇了几下,闭上眼,自己抽了一根签,睁眼一看,手拍大腿:“好卦呀,好兆头”。原来竹签上写着:苦尽甜来。随即倒背着手在屋内转了几圈,激动的脸都有点发红了。突然,再向桌上的那块糖一瞅,上面黑乎乎的,唉呀,什么时候爬上了几只苍蝇,他急得顾不着细想,伸出大手掌“啪”的一声拍在糖块上,苍蝇拍烂了。糖块和手上都黑呼呼的一片。心里升起一阵懊恼,好事刚来又给搅乱了。糖块吃又嫌脏,扔又舍不得,信手把打死的苍蝇拨拉开来一数,共七个。嗬,共七个,一掌打死七个。这不是一路绝活吗?想想街市上,狗皮膏药、变玩艺儿,闹杂耍,唱小曲,哪条门路也能糊口,天无绝人之路,这时他似乎才发现自己真有天大的本领。都没法施展出来,主意一定,把糖块向嘴里一塞,甜甜的倒下睡着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第二天一大早,郑巧起来,漱洗打扮一番,把招牌洗净写好,身清气爽的又进了街市。拣了个最热闹的中心地段。用两根木棍撑起布幡,精神抖擞的一坐,倒也象一个三等师爷。过往行人围过来一个念道:“盖世神力,一掌打死七个”又一个说:“嘿,牛皮不是吹的。你看那骨架,风一吹就能散,……”再个说:“别看瘦瘦的皮包骨头,说不定有功夫呢?”人们议论纷纷,评头论足,但就是没有人买他的账。他还真庆幸没有人问他打死了七个什么。
正午时分,一队兵卒风驰电掣般跑到了他的幌子前,驱散众人,一个小头目歪着脑袋看了郑巧一会,狐疑地说:“你能一掌打死七个。是盖世神力?”郑巧虽吃了一惊,仍强作镇定:“是。”“那跟我们走一趟。”不由分说,拉起就走,不一会就到了县衙。
郑巧知道大祸临头了。也顾不着测测自己的吉凶祸福了,心里像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嗵嗵直跳。上了大堂,坐在公案后面的县官把郑巧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足有一袋烟功夫。小头目赶紧上前:“老爷,这人盖世神力,一掌可以打死七个。……”
几句话说的郑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稍一定神,脑袋就转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能化险为夷。鸿运就从此开始呢!
原来在府城西头的一座大山上的树林里,跑来了两只大野猪。整天出来危害百姓,成片的庄稼被毁,行人和小孩也被吓得不敢出门。知府派了几路官兵前去捉拿。兵丁们一见两个庞然大物,十有八九吓得抱头鼠窜。少数几个胆大又有点武功的,拿着刀枪和野猪搏斗,一刀砍上去只是一道白印。原来树上的松汁和黄土混合在一起,粘在野猪身上真成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只有腹部下边软处被扎了一枪后,惹得野猪性起,大发雷霆,把剩下的几个人连撕带咬,一个被啃掉了半块脸,一个被獠牙挑开肚子,肠子都挂在了树上。跑回去的兵丁把野猪描绘得像传说中的夜叉,厉害无比。知府又派出了几路兵马,人还没走到山口只听一声吼叫,就吓得屁滚尿流,望风而逃。而两只野猪却是愈刺激野性愈足,频频出来伤人。百姓连连上告,惹怒了京城。下旨要知府限期除害。知府就出榜文招募英雄。一听说有一掌打死七个的盖世英雄,就让捕快火速寻找此人。
再说知县看看这个长的皮包骨头的中年人,怎么也不像人们想象中五大三粗的好汉,心下犹豫,手捻胡须,沉吟不语。师爷一看赶紧上前:“老爷,人不可貌象,海水不可斗量。”又和县官咬起耳朵:“如果实在不行也是个替罪羊,我们先交差吧!”县官眼睛一亮,茅塞顿开:“列位,这位壮士定能擒住那怪物,为我本县扬名立万”郑巧更是心一横,啪一拍胸脯:“放心,我一掌打死七个,这不够我挥挥手呢。”安排食宿,第二天送往府衙。
知府除害心切,听说送来了大英雄,赏了一桌好饭。许诺给五百两白银。就让人把郑巧送到了山沟里,问他需要多少武器和兵丁。郑巧胸脯一拍,豪情万丈:“区区小事,宰鸡何用牛刀。”武器兵丁都不要,然后对送行的兵士说:“你们家里都有妻儿一家,保命要紧,请回去吧。”说完昂首挺胸一往无前的走了过去。
秋风飒飒。越走山越高,林木越密。郑巧心里真的害怕起来。头皮一乍一乍的直竖。听到树林里喀 嚓喀嚓的巨大声响。他看到前边有一个小石屋。像捞到了救命草一样,匆匆忙忙跑过去。突然一股大风呼的刮来。抬头一看,两个庞然大物挺着长长的獠牙向他扑来,跟着一声嘶 叫,震得林中树木悚悚发抖。郑巧吓得魂飞天外,跑进了小石屋,用棍顶住小门,喘息未定,野猪已跑到小屋前,用嘴和头使劲撞门。眼看顶门的木棍被折断,他刚从一个只能钻过身子的小风窗里爬出来,两只野猪也冲开门,进了屋,在屋内乱撞乱咬,脑袋从风窗口伸出去,两个长长的獠牙像两把利剑。唉哟,这要再跑出来可了不得。灵机一动,慌忙跑到门口把木门关上。将两个铁环紧紧的扣死拧住。听到野猪在里边撕心裂肺的大叫和咚咚的撞墙声。郑巧才想到后怕。这个小屋是看林人平时避风雨和防虎豹的场所,墙体用大石块砌成。门窗用圆木穿成。做得结实坚固。任凭两只野猪冲撞咆哮都无济于事。郑巧喘息了一阵,在水坑里喝了几口水,定了定神,才余悸未消地向山下走去。
山口上,知府的兵丁等在那里。看到郑巧活着回来,身上又没有伤痕血迹。纷纷围了上来,郑巧平时的吹劲又来了。水蛇腰一扭,豪气冲天:“这两个怪物,不值得我费事。为了让你们长长见识,我把他们活捉了放在庵屋里,你们跟我去开开眼。”众人半信半疑,几个胆大的跟着他走到树林深处,老远就听到野猪声嘶 力竭地咆哮。知府得到消息,也想见识一下壮士的手段和怪物的“尊容”,骑马赶到后也是称赞不已。知府给班头下令:“立即捉拿回去,全城游街示众。这是本府的大功一件。”班头一看傻了眼,灵机一动:“大人是否让这位壮士给我们捆住?”郑巧抢了上去:“我能把它们捉进去关起来,你们就不能捆起来拉回去。”知府立即接上口:“壮士说得对。真是白吃老爷的大米干饭了。”这一说,人们注目一看,郑巧那直暴青筋的巴掌正在空中扬着呢。吓得一个个往后退,一掌下来打死七个;啧啧,一大片哪!
回到府衙,知府抓住郑巧那双青筋直暴,骨节突出的手,左看右看,似乎有股仙气,同自己的纤纤细手比来自有不同。
从此郑巧名声大振。人人都知道出了个一掌打死七个的大英雄。走到那里,都有大群人跟着。有的想拜师,有的想攀亲,郑巧虽得意洋洋,但仍感到美中不足。他认为自己是读书人,老想在朝廷弄个官当当。也好光宗耀祖。时间不长,机会就来了。这天,郑巧被知府请到了府衙。以为圣旨下来要封官了,跪下接旨,越听脊梁骨越发凉,浑身冷汗直冒。那点喜气倾刻间跑到九宵云外去了 。
原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京城的西山里,又出现了一只大怪物,见过的人说有几间房屋大,几丈高,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进一个人,钵碗大的眼珠夜里发出绿油油的光泽。撞塌房屋,害死人命。派兵士去围剿,谁都不敢靠近,弓箭射上去,连个白印都没有。束手无策之时,又有人给推荐了一掌打死七个的英雄郑巧。奏明皇上。颁下圣旨。郑巧心里暗暗叫苦,一万个不愿去。但听完圣旨,还得站起来学着戏文里官员的样子双手伸出去:“微臣接旨。”
知府早看出了郑巧的神态,怕夜长梦多,郑巧撂丫子跑了,给上司交不了差。连夜派了几十个兵丁名曰护送,实为押送到了京城。这回郑巧想清楚了。不去得死,擒不往也得死。充充英雄好汉碰碰运气,才是上策。他住进了最好的馆驿。一天到晚又卜卦又想办法,绞尽了脑汁,每日鸡鸭鱼肉吃不香,得过且过拖时间。
这一日郑巧被送到城西山林边上。郑巧手拿一把防身宝剑,向前走去。书中暗表,这个大怪物实际上是一头母野牛。长得高大粗壮,生来就野性十足,前段时间生嵬后,一个猎人猎获了野雏牛,刚剥了皮吊在树枝上。让其嗅着味找了去。看到自己血淋淋的崽子,母野牛就疯了,把猎人和他的家人全部犄死踩死。又将草屋撞翻,在这一带乱窜乱撞,午夜的嘶叫更令人毛骨悚然。搞的老百姓日夜不得安宁。
郑巧走到了人们指定的区域,四下看看,风平浪静,没有一点踪迹。他知道这头野牛十分厉害。京城那么多武功高手都擒不住,自己又手无缚鸡之力,好死不如癞活着。唉,先保全性命再说。找到了一棵大树,爬到一丈多高的树杈上,就用宝剑在树杈上乱砍起来,不几下把一个胳膊粗细的树枝削成了一把锋利的尖刀。他挥刀想再削几个,突然“哞”的一声怪叫,从密林中蹿出一个庞然大物来。郑巧一看,吓得倒吸了口凉气。瘫坐在了树杈上,差点没掉下去,那野牛有一丈多高,二丈多长,头上的两只犄角俨然是两把长矛直伸向前边,锋利无比。张开簸箕大嘴,两排大牙象钢刀一样。野牛发现了树上的郑巧。哞的大叫一声用它那硕大无比的脑袋向树上顶去,咚的一声,合楼粗的大树晃了几晃。郑巧搂得紧才没有被甩下来,但尿屎齐出,屙了一裤子,手一松,那把剑掉了下去,不偏不倚,正掉在仰头向上望的野牛嘴唇上,这地方是比较柔软的薄弱部分,锋利的剑刃把野牛嘴唇上划开一道口子。这可更刺激了它,兽性大发,怪叫一声,更猛烈的向大树撞来。郑巧吓得赶紧向高处爬去。野牛又前腿腾空向上顶撞,一次比一次猛烈,想把郑巧顶下树杈。突然一声闷响,大树剧烈的抖动起来,跟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郑巧低头一看,巧了,他 刚才削尖的那个树枝尖正好穿透了野牛两腮之间,把它吊了起来,四个脸盆大小的蹄子上下乱蹬,紫黑色的血顺着脖子向下流去。野牛越挣扎,树枝尖穿得越深。慢慢的吼声越来越小,只剩下呼呼的喘粗气,郑巧在树杈里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直到此时,有余暇去细想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才渐渐的冷静下来。把心肝放回了肚里。野牛挣扎了一会就只剩下出的气没进的气了。蹦了几下后,直挺挺的吊在树上不能再动,毫无声息了。
郑巧镇定了心神,才手忙脚乱地从树上爬下来,看到一堵墙一样的身躯和挣扎时用四蹄刨开的半边树干,庆幸自己爬到了树上,否则,早成一堆肉酱了。
这一关又过去了。很快他又得意起来,拾起宝剑,想到那些趾高气扬的官兵们,心想我不如再给他们来点绝的,又爬到树上,用宝剑向牛头砍去,这个破落书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野牛头颅割下来。
正在山口外小饭馆喝酒的官兵们隐隐约约听见怪物的吼叫声,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尤其是哪几声声嘶力竭的叫声,官兵们简直无法想象郑巧如何同那庞然大物搏斗。在声音消失之后,他们断定该回去交差了。又完了一个“壮士”,可是当满身是血的郑巧出现在面前时,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直到郑巧说:“怪物已被我打死了,快用车拉回去吧。”这群官兵才回过神来,一个个欣喜若狂地跑上去,问着问那。郑巧把头一挺,神采飞扬:“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众官兵禀报了总兵官。一窝蜂的跟了去,看到了搏斗的现场惨状。人人真是惊叹不已。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不知道这个一掌打死七个的手有多么大的神力。
皇上听说了此事,亲自验看了那庞然大物,下旨皇城示众。万人空巷,倾城观看。在金殿上,郑巧绘声绘色地把杀死怪物 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演义又杜撰,把自己比作成了一个半仙子。皇上走下宝座,围着郑巧转了几圈,如不是铁打的事实摆事实在眼前,他和大臣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弱不禁风破落书生能生擒两只野猪,又杀死这个野牛。
皇后、妃子和公主们也都来一睹 壮士的风采,不是人们想象中高大魁梧的黑煞神,而是一介文弱书生。再说郑巧自从上次知府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后,置办家产、衣服,早已不是过去穷困潦倒的乞丐。俗话说:人是衣裳马是鞍。皇后看了又看,虽然眼神中时不时还冒出一股穷酸气。但毕竟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了。就有意为自己那嫁不出的公主招了附马。同皇上一说,正中下怀。选这样的大英雄做附马,真是天赐本朝。郑巧更是心花怒放,兴高采烈,真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赶紧跪倒谢恩。众大臣除去心头大事,也很高兴,立即山呼万岁叩头祝贺。不日即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从此郑巧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住高楼大厦,拥娇妻美女,乐不思蜀,喜不胜收,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大英雄了。
可惜好景不长。一个急报又差点把郑巧的苦胆吓破。原来在城北蒙境内的驿道上只出一怪物,有一丈多高,能直立行走,关外几省进城驿道的关口被它占领了,致使屡有朝廷官员述职经过时被活生生劈开。地方告急。朝廷别无人选,任务又落在了大英雄附马爷身上。公主新婚燕尔,哭哭啼啼送郑巧上路。郑巧这次出去今非昔比,鸟枪换炮,车队人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
大队走过一个村落时,一个老者提着鸟笼子,凑上去对郑巧说:“长官,买只鸟吧,唱的好听呢!”郑巧此刻虽然没有闲情逸致,但自己此去祸福难定,看到老汉可怜巴巴的样子,心想:我银子有的是,不花白不花。掏出一锭银子,:“别找了。”老者一看喜从天降,他卖一百只鸟也没有这么大收入,掏出一个小布袋把鸟放进去装好,恭恭敬敬地递了过来,郑巧收了放进长衫的口袋里。又走了一段路,一个中年汉子挑着一个豆腐担子吱吱呀呀走了过来,累得黄汗、黑汗呼呼喘气,到了队前,放下担子,冲着郑巧,关心地说:“长官,别往前走了,前边有野人精,见人就活劈,……”郑巧正想打听一下那怪物的来龙去脉,感激这汉子的好心提醒,又掏出一锭银子,汉子不要,他硬塞了过去,拿了一块豆腐,放在食盒里挂在腰间。翻过一道山梁,地方告知:进了山口,就是怪物出没的地方。官兵们就在山口外安营扎寨,郑巧只身前往。
走过山口是一片荒凉的开阔地。中间是一段荒废了的驿道。刺骨的西北风像刀扎一样。郑巧浑身发抖。突然,咚的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个铁塔似的怪物。郑巧吓得差点趴下,这是一个像人一样用两只脚直立行走的动物。足有一丈多高,浑身长满棕色长毛,下肢有水桶粗细,上肢象人一样攥成一个西瓜大的拳头。郑巧倒吸一口凉气,在这片开阔平坦的盆地里,无处可藏又无障可用,逃跑和搏斗都无济于事,只好得过且过,见机行事了。
对视了一会儿,那怪物向他扬扬手,象是打招呼,又撇撇嘴唇,点点头,似乎在示意着什么。郑巧体会到不象恶意。心稍稍平静了些,那怪物又指手划脚做了几个动作,一弯腰抓起一块几斤重的大石头,朝郑巧晃了晃,郑巧吓得脸都变了色,但石块却没有掷过来,怪物把石块在手中运了运劲,抡圆了胳膊,“嗖”的一声向远处投去,直到在很远的地方才落下来,砸起了一蔟黄烟。怪物扭过脸向郑巧做了几个动作,郑巧一看“噢”明白了,这是在和我比赛臂力。比扔石块谁扔得远些。灵机一动,从长衫里把路上买的那只鸟拿出来,鸟是灰褐色的,也像个石块,他在手中攥着向怪物示意一下,就装模作样的向远处投去,鸟儿一出手,就张开翅膀,一直向前飞去,那怪物瞪着眼看着郑巧投出去的“石块”落在对面的山坡上,比自己投的远多了,随即翻翻嘴唇,拍拍脑袋,样子是承认自己输了。
书中暗表,这种怪物叫熊猿,生性残忍,大脑比较发达,吃人时,喜欢先同人比试本领,直到人输了,他才嘿嘿笑着把人劈成两瓣,从五脏吃起,过去熊猿在驿道上截住的达官贵人,一见面早吓得屁滚尿流,瘫成一堆肉泥,胆大的拔腿就跑,也还是被生生的捉了回来。今天,郑巧不仅不怕,还敢同它比试。熊猿顿时来了兴致,把一只胳膊抡得象风车一样旋转。随后又从地上拿起一块白色的石头,伸到郑巧眼前,让他看了看,然后一咬牙,两只手一合搓了起来,只听得咯吱咯吱几声,碗大的石块碎成了石屑粉末。熊猿拍拍手,向郑巧做了个请的动作。此时郑巧早已胸有成竹,从腰间缠着的食盒里取出那方白豆腐,放在手掌上,让熊猿看了看,也用两手一搓,几下过去,豆腐不仅成了粉末,而且挤出了一串水珠。猿熊一看又输了,即恼羞成怒,哇呀呀一声怪叫,怒气冲天,郑巧尽管吓得胆战心惊,魂飞天外,但仍强作镇定,他知道这是一种高智商的动物,想消灭你,还愿意先从智谋战术上战胜你。此时郑巧已镇定多了,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要主动出击,随即指着远处孤零零的一棵大树,做了个上树爬高的姿势,熊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咧嘴呲牙,转怒为喜。这是一个合搂粗大树,足有几十丈高,树杆上有两根直立的大树杈好象向天空中伸着的两条胳膊,树上残留的几片干树叶在冷风中飒飒作响,更增加了几分萧杀气氛,郑巧逃命要紧,三下五除二,拣了一根粗的树枝爬了上去,心里倒盼着这怪物不会爬树,自己也好躲过这一难。可是他向树下一看不仅大吃一惊,熊猿动作敏捷利落,手脚并用眨眼之间就爬上了另外一个树枝,看到郑巧高高的坐在树梢上,熊猿的争胜心极强,就毫不犹豫地向上爬去。郑巧爬的树枝粗,他身体轻得多,当熊猿刚达到和郑巧高度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吹来,只听得咔嚓一声树枝断了,熊猿头下脚上摔了下去,“咚”的一声,摔在地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怪叫,熊猿挣扎了几下,再无声息。郑巧向下一看。一片紫血染红了荒草,他长出了一口气,总算又化险为夷,逢凶化吉了。这才慢慢的爬下大树,走出山口,人们自然又是一阵欢呼,赞扬,郑巧自然又是一通自吹自擂。
回到京城,皇上率领众大臣十里相迎,设宴庆功。皇后公主欢天喜地。郑巧立时身价百倍,被加封为领兵副元帅。一时耀武扬威,荣华富贵,天下称颂。
转眼半年过去,久不安宁的边境又起烽烟,突厥大兵犯境,朝廷派出的几路兵马,将帅不是被俘就是阵亡。防线如洪水决堤一泻千里。很快离京城只剩几百里了。边关报急文书象雪片一样飞到朝廷。皇上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众大臣都焦头烂额,一筹莫展。大元帅年老体弱,称病卧床。朝廷上下众口一词,重担落在付元帅郑巧身上。无奈之下,郑巧只得接下帅印。
听说领兵打仗,郑巧早已心惊肉跳。他明知自己一无所长,不仅胸无韬略,纯粹是个绣花枕头,一肚子荞麦皮,但平日耀武扬威惯了的郑巧怎肯善罢甘休,败下阵来,让那些讥讽他的大臣们得意忘形,留下口舌。随即一拍瘦骨磷殉的胸脯,:“列位大人,由本附马挂帅出征,保证旗开得胜。”一些大臣本就对郑巧的一掌打死七个抱有怀疑态度,从心底看不上他的穷酸样,明知他在胡吹大话,但自身又养尊处优,谁肯冒风险带兵去前线。只好死马也当活马医,众口一词支持郑巧。皇上当即封其兵马大元帅。
回到家里,皇后公主赶紧过来,郑巧面不改色豪气大发:“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保国安境,舍我其谁也!”水蛇腰一挺:“我一掌打死七个,出了三掌才打死四个,如果没有机会,别人还以为我一掌打死七个是吹出来的呢!”公主一听,也眉开眼笑,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弱不禁风的附马爷有多大本事。真认为他胸有成竹、稳操胜券呢。
第二天早朝过后,众大臣都来给大元帅送行,但久久不见踪影,到附马府一问,公主出来告知:大元帅五更时分早已出发,大队官兵可顺路北行,到时自有安排。众大臣吸了一口凉气,感觉不可思议。
猜测也好,怀疑也好,官兵还是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