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侠小说和影视作品里,许多武艺高强内功深厚的高手,天不怕地不怕,唯怕练功时走火入魔,无论是闭关时,突破重关时,或是疗伤时。不幸的是,这些高手们总会机缘巧合地走火入魔,有人命大,得高手相助打通任督二脉,其余的倒霉鬼,不是重伤而死就是落下残疾,少有人能像周芷若欧阳锋那般,硬是将错误的内功一练到底而身体并未伤残——尽管此二人心智都受到了极大影响。
现实的世界里,鲜有真正的走火入魔一说,我们既不会误打误撞得到少林寺《易筋经》的孤本,也不会在山林里遇上白胡子神仙传授我们什么心法。我们生活在极度多元的社会中,曲折向上的职业道路,永无止境的知识探索,山外有山的物质享受,以及层出不穷的精神食物。此外,我们有父母,有伴侣,有孩子,有朋友,有同事,有偶像。我们被太多的东西包围着,要求着。我们需要如履薄冰,一旦出错便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工作的失误会引发上司的不满,夫妻的争吵会影响孩子的情绪。我们往往不得不付出十倍的努力来弥补错误——如果这个错误还能被弥补的话。我们的生活凶险万分,步步惊心,这就是我们的新武侠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我们总会追求一些东西,或许是事业,或许是名利,或许是爱情,或许是知识,或许是自由。每个人都追求自己的追求,这无可厚非,更不由得别人指手画脚。但是,太多的人在这条道路上急功近利,继而过犹不及。
比如追求名利者,本该努力且聪明地工作,结识有识之士,为自己铺一条坦途。但偏偏有人不可能踏踏实实地努力,而是想些歪门邪道,背叛信仰践踏尊严。
毛姆讲过,界限很重要。国与国之间需要边界,人与人之间需要边界,做事时更需要边界,这种边界也被叫做底线。虽然我们一生有许多时候都生活在灰度不同的模糊地带,但大家都会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跨到那边的岸上。为了事业,人类可以忽略亲情,遗忘友情,疏远爱情。为了利益,人类可以背叛朋友,背叛亲人,背叛信仰,践踏尊严。为了爱情,人类可以不顾一切地疯狂,甚至拿起屠刀,伤及无辜。
这些追求本没错,错的是人类自己,太过“进取”了。
这是怎样一个走火入魔的世界啊!
凡是走火入魔者,大约在一开始时,都是抱着积极的态度去做正确的事情的。只不过,他们或许被什么因素蛊惑,也或许一不小心踏上了一条看似捷径的歧途,继而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越走越远,到后来竟然不能抽身,越努力就陷得越深。古人喜欢用“魔道”来定义和解释一些心理现象。他们的行为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能力,因此古人判断一定是踏入魔道,而被魔鬼拿了魂魄,乱了心智。走火入魔一词就用来形容这些人了。
武侠小说中,走火入魔的诱因除了运功被扰乱,大概就是急于求成了。在我们的新武侠世界中也是如此。这个世界需要踏实的人做踏实的事,跬步千里,古来如此。总是想着一步登天,即便能得一时之成就,终究不免走火入魔之结局。
再有一层:这世上本无什么非做不可之事,更没许多绝不可做之事。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什么学生早恋,网吧酒吧,抽烟喝酒,追星追剧,大抵与坐一次云霄飞车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但这些事情,一旦玩儿得太过,就会走火入魔,伤人伤己,不可挽回。中学生做人流大出血,某青年在网吧通宵数日暴毙,歌厅中滥用毒品药物,女子父亲因女儿追星倾家荡产后自杀……这些新闻标题在我们的生活中早已耳熟能详见怪不怪。因此,社会上提早恋而色变,提网吧酒吧而色变,提抽烟喝酒而色变,谈狂热追星而色变,大家宁愿因噎废食,也不想与这些负面词汇沾一点边。
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走火入魔。若是细细地论起来,大约这世上除去吃饭睡觉走路外,大多数活动做过了头都有走火入魔之风险,那么索性,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好了,连繁衍后代也可省去——因为性滥交而得艾滋病的例子还少吗?
所以,避免走火入魔最好的方式,并不是不去练功,而是修炼自己的意识与意志,能够认清正确的方向,找到正统的心法,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方为正道,方得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