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从出生就背负着女人债

1995年7月15日的夜晚，小赵带着把出生了，没多久二姐就被送去大伯家，那时候二胎政策还未开放。

家里因为超生罚了钱，但赵家依旧喜气洋洋，赵家奶奶瞧着孙儿小蘑菇大小的老二，一口含在嘴里，赵爸也抹着眼泪，感叹赵家有后了，小赵他妈天天念叨小赵出生那天的盛况，老母猪宰了三头，宴请了全乡的父老，搞得小赵一度以为有皇位要继承。

小赵长到七岁，还不知道在他之前还有个二姐，大家好像忘了这个人，又或者刻意不告诉小赵，时隔十年，二姐才又回到这个家庭。

小赵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出生竟然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无家可归是一种什么体验，小赵不知道，但十岁的小赵觉得自己亏欠二姐，二姐也这么觉得。

“你看，我真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又怎么会亏欠别人呢？”已经是老赵的他这么说。

二姐在家住了没多久就搬回学校了，小赵的愧疚更深了，大姐说这不是他的错，可小赵问，那是谁的错呢？大姐答不上来，于是十岁的小赵开始背负着女人债。

怎么还债呢，总不能自个儿打包塞回娘胎吧，小赵想的头都大了。

后来邻居夸奖小赵从原来的“哟，赵家那小子长得一脸机灵相”变成“赵家小子头可真大，瞧着就是聪明人！”

赵父赵母很受用，小赵很痛苦，他看奥特曼，希望可以英雄救美，但等啊等，也没等来小怪兽，他省下钱买了全套的阿衰漫画，二姐连看都不看，倒是大姐看的欢乐。

小赵求助大姐，大姐乐了，问小赵是不是情窦初开，十三四的年纪，最经不住戏弄，小赵胡乱应承着，请教大姐怎么讨女孩欢心。

大姐从妲己媚君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到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再到蓝猫虹兔不能在一起等等，告诉小赵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不也是女人么，小赵没说，他觉得心好累。

于是小赵整天想着，如何哄二姐欢心，在一群只知道咋咋呼呼上蹿下跳的男生里，格外显眼，他的校服总是最干净的，笑起来带点淡淡的忧愁，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一会看看远方，一会轻柔太阳穴，即使他头大，也阻挡不了眼瞎的姑娘们前赴后继。

还好，小赵心也瞎，他的情商都用在自家二姐身上了。

那天，小赵又收到情书，灵机一动，也给二姐写了一封感天动地的信，将这些年的苦闷以及对二姐深深的愧疚之情落于纸上。

“不夸张的说，当年高考作文有这一半的水平，咱俩就不能是校友了。”老赵这话听着真别扭。

二姐大抵也被感动了，因为有一天小赵发现二姐看了他买的阿衰笑的花枝乱颤。

小赵觉得绑在身上的债一下子就懈了。

女人债的副作用

小赵高二的时候，发觉身高定型了，对于一个北方汉子来讲，简直是奇耻大辱，于是他开启了每日灌牛奶吃坚果的行动，床头还贴的姚明的照片，坚持每晚祷告。

三个月之后，小赵个头没变，脸倒白了不少，他情窦还未初开，差点就被掰折。时隔多年收到的情书竟然是个188的男生写的。

小赵一个多月没敢去学校，校园都炸了，谣传小赵被肛了，撅着屁股趴肛肠医院呢，体位流出了七十二式，各种细节传的绘声绘色，连告白者都信以为真，难道我真肛了他，还被直播了？

“啧啧，这辈子都没这么火过。”老赵叹息，继续回忆

小赵躺在家里，觉得大姐说的不对，男人也没一个好东西。他撕了姚明的海报，拒绝了牛奶，改喝酱油，因为他听说酱油容易变黑，人要是想作死谁都拉不住。

谣言止于智者或止于时间，黑出了新境界的小赵，决定不再逃避，踏上返校的归途，被肛的故事也被小赵碳一样的人设打的七零八碎。

路上偶遇递情书的男生，小赵的窘迫，在被男生彻底无视之后，只剩下无尽的尴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唇红齿白的小伙糟蹋成黑丑矮，老赵的回忆真让人心酸。

我猜他下一句就要说，如果不是耽误了一个月课程，他得是清华北大的学生了。

“丑不怕，反正都忙着高考。”老赵这么安慰自己

那个时候十八岁的童子鸡还不丢人，不过没牵过姑娘小手，没亲过姑娘小嘴就有点可怜了，老赵什么也没说，默默干了柠檬水，酸的从山竹皱成了一团废砂纸，他姐姐告诉他柠檬水可以变白，他信了。

大学前的假期，只剩下柠檬水的酸爽，老赵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终老。

他不是个无趣的人，他是个闷骚的好人，这是朋友给他贴的标签，他不觉得自己闷骚，更算不上好人，但他坦诚接受了，毕竟闷骚要比黑鬼好听一些。

原来我真的是个好人啊

 老赵上了大学，学会垫高发型和使用增高鞋垫，这使得老赵的身高勉强处于平均线上。

老赵每天塞增高鞋垫的时候，总是念叨说这是欺骗，可转念一想，他连姑娘都没有，哪来的欺骗，于是鞋垫越垫越厚。

冬天还没过去，桃花就开了，老赵恋爱了。他买了乱七八糟的美白产品，他说，担心夜晚压操场姑娘找不到他。美白成了比长高更重要的事情，毕竟爱情使人盲目。

和所有的小情侣一样，他们牵手走过小树林，吃了小吃街的每一家美食，增高鞋垫像踩高跷，老赵身上弥漫着柠檬的味道，他快乐的像个傻子。

再后来，老赵初恋和初夜都给了同一个姑娘，这让他连续几天都抖着下体走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摆脱童子鸡的称号。

老赵说：“就是她了。”

众人附和，还在闹着婚礼出多少份子钱，老赵就失恋了，和恋爱一样的毫无征兆，老赵拉着寝室的到操场上，买了酒却忘记买起子，坐地上哭的像个傻子，抱着酒说“我的起子没了。”

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二哥夺过酒，嘎嘣一声，牙齿撬开了酒盖，重新塞给他，老赵唬的一愣。

老赵喝了口酒后问我们：“我看起来很不上进么？”

众人犹豫，点了点头，老赵苦笑。

老赵生来是那种无欲无求，不争取不计较，随遇而安，大彻大悟的模样，搁现在就是典型的佛系青年。

老赵说：“分了就分了，咱不受这爱情的苦。”仰头干了瓶酒，始终不说分手的原因。

众人担心，同班会尴尬，却忘了都是成年人，很多默契不言而喻。

日子转啊转，冬天又到了，老赵依旧形单影只，他还是去那片小树林，去同一家美食，看着前女友的背影发呆。

二哥说：“对一个人的回忆大概在120天左右，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段还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那么这个就是你深爱着的人。”

老赵问谁说的，二哥说网易云评论。为此老赵沉默了好久。

“成为备胎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老赵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好人变成了好人中的战斗机—备胎。

备胎还分为两种，不知道自己是备胎和知道自己是备胎，老赵比较高级，他是心甘情愿的做备胎的，骂他傻他也听，不反驳不放弃，他又背上了女人债，这一次他推不掉。

他前女友对他说的最多的话是，你是个好人。

但他等不到女友说我配不上你这句话了，因为他们早就不是情侣关系。

老赵始终不明白，好人到底是什么，即使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好人...

我们也说不上来，用兄弟的方式拍了拍老赵肩膀，憋了半天说了句，你是个真好人。

有天，老赵发给我一段话：说是无论你遇见谁，她是你生命里该出现的人，都有原因，都有使命，绝非偶然，她一定会教会你一些什么。

喜欢你的人给了你温暖；你喜欢的人让你学会了爱；你不喜欢的人教会了你宽容和尊重；不喜欢你的人让你知道自省和尊重；没有人无缘无故出现在你生命里，每一个相遇的人都是缘分。

我问他在哪看的，他说虾米音乐评论，我让他少看点风花雪月。

后来，我写了首诗给他：

“有一个夜晚我烧毁了所有的记忆

从此我的梦就透明了

有一个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

从此我的脚步就轻盈了”

他问我是谁写的，我想了想说，泰戈尔。

我们的聊天止于泰戈尔，我甚满意。

他最后又发过来一段：“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我想他真的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