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过 年
宋 圭 武
过年,一个中国人永恒的记忆。从出生到死亡,过年,总是一道坎,你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有道是,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
小时候总是喜欢过年。因为过年有糖吃,有肉吃,有新衣服穿,有鞭炮放,还有大人给年钱。还有一个,就是可以走亲戚,可以与许多其他的小朋友玩,你追我,我追你,大家好不热闹。
青年时代,过年,就是一股淡淡的乡愁。对母亲的想念,对家乡熟人的话别,对人情冷暖的朦胧感知。过年,就像一条小河,一头连着家乡,一头连着遥远。
中年时代,过年,就是一种沉重的温情。上有老,下有小,在忙累中享受着欢乐,在交往中博弈着世俗,在热闹中幻想着清静。
老年时代,过年是什么滋味?我还未老,说不上什么准确的感受,可能最大是回归吧!人老了,什么都需要回归了。事业需要回归,欲望也需要回归,也当然希望有子女在身边陪伴,至少能过年回家看看。
过年,也是我们汉民族的一道文化符号。在这个符号里,一个民族似乎找到了他最终的归宿感。家,就是这个符号最高的庙宇,祖宗,就是这个庙宇最高的掌柜。家,也成了一个民族幸福的根,苦由此出,甜也由此出。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无家可归;儿女的幸福和成功,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和成功。
过年,也似乎成了我们这个民族的本能。一到过年时节,大家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情绪和特别的气氛。这种情绪也许是千年积淀的产物,并已渗透到国人的基因里。因为据心理学研究,当一个人的行为长期化时,也会影响到一个人基因的改变,而一但基因形成,又会进一步固化这种行为。过年,已经成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基因,也成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基因,就像犹太教已成了犹太民族的基因一样,过年,就是汉民族精神传承的纽带和基因。
如今城乡分割了,过年也分城里年和乡下年。城里年,人一个个蹲在水泥格子里,喝酒、打牌、聊天,也敬敬祖宗,乡里有亲戚的,也到乡里走走,一边旅游,一边叙旧,一边炫耀,然后,到下一年,又是如此循环。而乡下年,年味要比城里人相对浓一些,由于少了许多水泥格子,亲戚朋友自然交往就多一些。但在货币是神的环境中,祖宗的地位也岌岌可危,人情也开始淡淡化。还有,城里有亲戚的,也有的到城里亲戚家转转,一边叙旧,一边也寻找机会。
电视的普及让大家也有了电视年。每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成了电视年的精神总汇。由于年本身具有终极和最高符号意义,人们也就期盼每年春节晚会的演出让人有终极或最高意义的关怀感和愉悦感,但每每总是失望而归。一是人总是有审美疲劳的。一件事长期下去,即使再好,也会有厌倦感。二是终极享受本不在世俗的欢愉中,是在另一条途径中。人在世俗中,需要追求有限的愉悦,有这样的心情,有限的愉悦,才可能会变成无限的享受,这就是生活的辩证法。
如今还有手机年。手机的普及化,让人与人、家与家之间的交往多了一个渠道,短信成了拜年的一个主要手段。大家互相发送短信,祝福语言花样繁多,各具特色,各显个性,各彰心情,各呈祝愿,各表衷心。短信,成了一道独特的过年风景。估计每年过年,电信局最高兴,由于我国人口众多,一年的拜年短信收入想必也不会太少吧。粗略计算,假如平均一个人发50条短信,可能有的不止50条,有的可能更多,再假如有10亿人发,累计全国就是500亿条短信,每条短信算1毛钱,也有50个亿,这是全国人民给电信局最大的红包!建议电信局每年拿出红包的十分之一,5个亿,送给留守儿童,也算是礼尚往来。若电信局真这样做,说不定来年电信局会收到全国人民更大的红包。
另外,网络的普及化,也让世界更小。平日里,人们聊天叙旧,通过网络视频,相隔千里,就像近在咫尺,估计以后网络年会大行其道。
地球,一圈一圈在转,年,一年一年在过。人世间的日子,就是这样,除了循环,还是循环,起点就是终点,终点就是起点,在太阳的光辉下,大家实质都是平等的,都在一圈一圈地转。问题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还硬要分出个高下不成?为此,还不惜头破血流?还不惜尸横遍地?也许,这是人类之一大谜,需要好好求解。
过年,一个人的永恒记忆,过年,一个民族的永恒记忆,是苦是甜,只有天知道。下一个年,我们该如何过?
地上是浓浓的情,天上是淡淡的云。过年,一个永远的乡愁,一个永远诉不完的故事。
过年,其实就是回家的路,人,只是永远在路上。
宋圭武2013年2月10日写于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