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深,北京城的上空被一阵湿气笼罩,白蒙蒙湿漉漉的。
喝了几瓶啤酒的刘诗雯在出租车的副驾驶座,小腹被紧紧勒住的安全带束缚着十分不舒服,头发一缕缕顺着脸颊滑落,依靠着老式北京现代的黑色车窗边框,望出去是迷蒙的景色和橙灰色的路灯一盏盏来临,一盏盏倒退。
午夜的电台真是奇怪,声音带着磁性的男主播说完了一个并不好笑的段子,然后说着,“接下来请大家欣赏音乐《American love》,音乐之后我们继续聊您与初恋的故事。”
不太说话的司机大约是没有想要换到别的广播台的意思,设备不是很好的车内响起了那首她再熟悉不过的曲子。
那曾是她的欣喜也是她的梦。
窗外的景为什么这样不清晰,窗外的等为什么这样的昏沉沉。人总是要被现实打败以后,才知道,梦,终究就是梦。
她心底痒痒的,伴着一阵阵的撕裂疼痛。
人心最难测。她一向觉得过去就过去,偏偏伤口被捂住藏住,还是被一下子撕开了一道口子,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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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雯和张继科后来再没机会说别的。
张继科跟着Tina一起去了杭州,江浙沪一带不乏好的代工厂,生产线能力不错,也有不少年岁不小的国产化妆品公司。刘诗雯竟然心存侥幸的松了一口气,其实她并没有做好什么把握,去面对张继科。
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努力活得像过去几年一样,时常加班,偶尔放松,和同学约一顿晚饭,或者在家练瑜伽发呆。
但,始终她再也躲不回他不在的那些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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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他也不知道是多少天以后了。
她的助理Yvonne敲开了她的办公室门,她抬头见她进来的时候,正好瞥到了脚步匆匆经过她门前的张继科。她面上波澜不惊的,迎着大腹便便的Yvonne,她笑着让她赶紧坐下,“月份不小了。”
Yvonne有个好听的中文名字王弋绾,在外企是这样,中文名字常常被人遗忘,可是刘诗雯却很喜欢称呼她弋绾,“手续今天办是吗?”今天是弋绾的last day。
就像是下意识一样,弋绾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温婉的笑着回道:“恩,HR那边审批走完了,就是得签几个字。”
弋绾毕业以后就跟在刘诗雯身边做事,有能力又牢靠,却没想到怀孕可以正经休产假的时候,选择了自己离职,“你和你老公什么时候回上海?”能让一个女人做出这种决定的,无非是家人、爱人。刘诗雯从不会干涉别人的决定,但是也对弋绾的选择抱有迟疑的态度。
“恩,快了,因为产检的医院一直在北京,在上海找了个私立医院,可能麻烦一点,”弋绾把等待刘诗雯签字的表格递给她,“雯姐,你知道的,夫妻,总归是要在一起的。”
捏着钢笔的刘诗雯愣了,从错愕到释然,不过短暂几秒,她笑着说:“恩,我支持你的决定。”拔掉笔帽帮她签了离职申请后,又和她寒暄了几句。弋绾拿着东西要起身离开前,把方才放在脚边的无纺布袋递给了刘诗雯说着,“雯姐,阿建去法国看货的时候,挑了两瓶好酒,让我给你。谢谢雯姐这么多年的照顾。”
接过东西的刘诗雯看着弋绾退出办公室的背影,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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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刘诗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装了无数只蚂蚁,让她十分的不耐和慌张。一张报表看了几遍都没能摘选出她想要的数字,更别说手底下的人交来的项目企划书她根本没时间看。
Fiona从洗手间补妆归来的时候上她办公室来串了一趟门,瞅着她这一脸不耐的样子,语气凉飕飕的说着:“不就是得力助手走了嘛,嗨,多大点事儿,你不是还有阿May吗?”说着又补了一句,“哟,你那前夫可终于回来了,下午我们部门得跟他开个会,老段跟我打招呼要从我这儿借调几个人呢,我猜,这团队要组建起来了。”
刘诗雯半点不想接Fiona提张继科的话茬,只补了一句,“姐姐,别把我和他的事儿乱说。”
Fiona一脸我懂的表情,“好了啦,你看你的事儿,我从没往外说过,姐姐我虽然八卦点儿,守口如瓶我还是懂的。好了,我得准备开会去了,你继续躁狂吧。”人都走到门口快拉开大门的时候,突然又转身神秘兮兮的悄声问到,“不过我真好奇,他真的,不行吗?”
收到的答案是一记大白眼之后,Fiona大约是认定了什么一般,挑着眉走了出去。
这办公室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刘诗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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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刘诗雯的是大学时的室友沈佳音。
当年寝室一共十个姑娘,最后留在北京的只剩她们俩,于是两个人就相依为命,总是时不时的相约。
拎着包直奔“二楼”的刘诗雯在晚高峰前顺利抵达,比不得做自由职业者的沈佳音,朝九晚五是日常,时不时还要加班的刘诗雯能翘班实属难得。
落座以后,沈佳音开门见山的说:“你那前夫我那前姐夫回国了。”
刘诗雯撇了撇嘴,一大口啤酒就下了肚,“恩,在我们公司呢。”
“哟,”沈佳音老公是北京人,她也学了一口道地的北京腔,“可以啊,我以为他在金控公司干那么久,那是打算耗死在美国了呢,你不是当时离婚的时候还真诚的祝福他找个美国大妞吗?”
“他倒是找啊。”囫囵的往嘴里塞了一把花生。
“你丫真够死鸭子嘴硬的,当年要死要活要离婚,”沈佳音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和当年听她说离婚的样子别无二致,“你说你那时候都准备好去美国学校的申请材料了,怎么去了一趟费城就全都撕了不准备。你在我们学校研究生成绩一直很好,教授推荐信都写好了,你们两口子,哦不,前两口子真是够了,刚结婚就分居两年,好容易你研究生毕业了,以为你能和你那阿科师兄团聚了,你自个儿非不去,又耗了三年,最终居然是离婚的下场。”
“反正早晚都得离。”又是一大口啤酒喝了下去,“我和他,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得了吧你,哪回喝醉不是阿科阿科的。”
刘诗雯抓了一把瓜子往她身上甩,“靠,在办公室已经够让人窒息了,你还酸我。”
“好好好,喝喝喝,妹妹陪你喝,不醉不归!”沈佳音双手一摊,看来今晚只能靠酒消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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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时提供物业服务的写字楼,深夜十点空调机还在嗡嗡作响。
下午一场会议开到晚上八点的张继科,也没有吃晚饭,自己留在办公室做计划书。早就戒了烟的他,身边只有一杯凉透的黑咖啡陪着他。
对于张继科来说,这种工作状态他就习惯了,似乎并没有什么更改的必要。
打破这一切的是一通电话,来电显示是他的学妹沈佳音。张继科放在键盘的双手迟疑了一下,才接起了电话,“师哥,不好意思,我是佳音,哎哟”电话那头显然吵闹得不行,“哎哟刘诗雯你给我老实点。”
听到这个名字的他显然愣了一下,但是对方显然已经没有经历应付正在等待的他,他干哑的嗓子轻轻追问了一句,“喂?”
沈佳音似乎听到他的声音,赶紧说:“啊啊啊,师哥不好意思,那个,那个就是,小雯儿喝醉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上次我们见面时候留了电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毕竟……你和小雯儿,你方便……”
“方便。”他没说别的,从三角沙发椅上站起来,扒下架在鼻梁的眼镜框甩在了桌上,电脑随手一合和大衣一起抓在手里大步往外走,“你把地址发给我,我开车过去。”
如释重负的沈佳音赶紧谢了他挂了电话。
发完短信之后,沈佳音看着靠在沙发上睡死过去的刘诗雯,觉得自己当年应该去考电影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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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科开的车是公司新给配的,开起来极其不顺手。心里想着去的地方,窝着一股火,还好有交通规则限制着,不然他恨不得一脚油门踩下去不停的过去。
再看到刘诗雯,张继科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沈佳音抱着她的提包,扶着她站在门口等着她。“师兄!”接过刘诗雯的他轻轻的将她背起,谁知沈佳音把刘诗雯的包顺势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挂完还念着,“师哥麻烦你了,我真没办法,我一个女孩子实在扛不动,那啥,小雯儿家地址我发短信给你,辛苦你了。”
张继科一向对刘诗雯这个室友没什么印象,今晚倒是觉得她非常的,识相。简单的道别后,他只能背着不知道是醉死还是睡死过去的刘诗雯去往停车场。
哪里知道才走出去几步,刘诗雯就被他的步子颠醒了,迷迷糊糊的在他后背嗫喏着:“啊……佳音你……别走那么快,我胃不舒服……”听着她话语的张继科慢慢的放缓了步伐。
刘诗雯有个毛病,就是醉酒了话唠。睡过去还好,睡不过去,基本上一宿唠一宿。显然这毛病她并没有改掉。被颠醒的她也不睁眼,还知道双手死死的拽住不往下掉,说着的话也断断续续的,“佳音……你最近去的什么健身房,你那小个头……居然……居然能背得起我。”
说着自己还往上面抻了抻,决心对抗地心引力,却没想到自己胸脯前的两朵软云,蹭得僧人许久的张继科耳根红了起来,醉昏了的刘诗雯哪里有什么逻辑,下巴搁在“佳音”的肩膀上,交叉环住的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佳音啊……我想回家……我……想……阿科……”
停下的张继科不知怎么,红了耳根,也红了眼眶。
长进了啊刘诗雯,会翘班,还会醉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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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雯离婚后就搬离了他们当时购置的婚房,一个人住在她自己的房子里。
第一次踏入这个空间的张继科恍惚又紧张。刘诗雯在短暂的车程里睡得很安稳,在没有说别的什么话。回到家中,他抱着她把她放在了卧室里。
自己进进出出的在房间里找水找毛巾,心里的微妙一层层的涌出来。
他才发现她们曾经的五年婚姻,几乎连同住都没有过。他的房子是冷沁沁的黑,而她的“家”,是暖暖的米黄。
他单脚跪在床边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拭着面部和双手,昏昏睡去的醉鬼却被肌肤一阵阵的凉意唤醒。
迷蒙着睁开双眼的刘诗雯,看见了一个已然衣衫不整的男人,视线模糊的她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自嘲的想不知道最近为什么总是梦到那年从费城归来的情形,那时也是这样,她在颠倒的时差中睡得昏沉,又在他的抚摸中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双眼布满血丝的张继科,守在她身边说着,“雯儿,我回来了。”
等刘诗雯意识到这不是梦境的时候,张继科早就停止了擦洗的动作,只是耐心的守在一旁,看她睫毛抖动,等她清醒。
“呃……”带着酒意的刘诗雯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啊……你怎么在……”
“沈佳音给我打的电话。”
“哦……”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妆不是这么卸的……毛巾肯定毁了……幸好今天没画睫毛……”说完她伸手去拽张继科手里的毛巾,拽了半天她突然就生气了,瘪着嘴埋怨,“哎呀,你真的笨死了……”
那生气的模样和以前一模一样。
刘诗雯瞪着张继科,抓着毛巾就要起来,结果站不稳七倒八斜的摔在了张继科怀里,她却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推开了张继科,往洗手间走去,“我要把毛巾上的脏东西都弄到你的脸上去……”嘴里咕哝着这话,拧开水龙头冲了两把毛巾,拧干了就往身后的张继科脸上糊。
“来,阿科,我给你……给你化妆……”说着话,她手没伸出去,人再度栽倒在他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胸口,咯咯咯的笑了起来,“NND,做梦也做的这么真实,下巴好痛。”
张继科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头唤了她两声,“雯儿,小雯儿。”
“恩……~”脸埋在他胸口的刘诗雯只用了鼻音回复了他,下巴抵着胸口的姿势往上挪了挪,双手环住他的腰让自己站得更稳。
张继科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性子,又觉得眼下的情形让人手足无措,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于是再也没说话,心里头就像是被苍蝇蛰了一口。
“阿科……咯咯咯咯……”怀里的女人又笑了起来,“Fiona她说你不行……我也觉得你不行……那时候我们也没……唔唔……”
理智的线还是崩断了。
距离上一次亲吻,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是什么滋味,是什么情境,是眷恋的还是厌恶的,都不记得了。但是这一次,张继科攥着就不想放了。
被吞下的红唇淹没在漫长岁月的思念当中,唇舌的纠缠,让刘诗雯根本没时间呼吸,只能勉强挂在张继科身上。等他打算终结这一切的时候,她才方才大梦初醒,嘴里喃喃道:“原来,不是做梦啊……”
“对,不是梦。”他说着,把绵软无力的她打横抱起,轻轻带入床被间。理智和欲望都告诉他,不能停止。
再次找到她喘息的唇,啃吮间能听见她鼻息间淡淡的叹息声。手比大脑快的在思念的躯体上下逡巡,一条高档的连衣裙被揉搓的皱皱巴巴,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他们谁都不知道。
他费了些劲帮她脱掉身上的衣物,赤裸相待以前,她勾着他的脖子,语气淡淡的说着:“关灯。”
眸中瞳孔暗了暗,如果刚刚他是自作主张,刺激又张狂,现在他就像拿到了许可证,再也按捺不住。他不舍得离开她柔嫩的肌肤,抱着她的身体往床头按钮的位置挪了挪,按下了开关。
黑暗中只剩下她的喘息和他的呼吸。
捕捉着双唇,亲吻勾缠着,抚摸着她敏感的肌肤,她丰满的上围像两团软绵绵的水球,揉搓着。他贪婪的像个孩子,是唇,是手里把玩的浑圆,还是光滑的小腹,他哪里都想要,四处流连。
被勾得情潮满满的她,唇间四溢着轻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回应着他的所有碰触。
最后,这僧人终于不再是僧人,他抵在她腿根,拖着她的腰肢,如愿的进出起伏,心里想着方才她的话,一时失了轻重分寸,身下的人儿顿时皱起眉轻呼,他却不满足于此,尽心尽力的表现他的“行”,沉溺于此不可自拔。
原是醉酒后的一场春梦,偏偏有人不愿醒,有人偏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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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呵,自行车。
这张算过度吧,反正开过车也不代表什么,应该还剩2-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