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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痛。
张继科也觉得自己这回喝酒喝狠了,不知怎么又把胃疼的毛病揪了起来。眉没忍住皱成一座小山,闭着眼翻身蜷起身子,手忍不住去按压胃部翻涌又揪扯的难受。
不知不觉额间渗出汗,虚着眼去寻刘诗雯。
屋子里的动静因为耳鸣已经听不太清了,只看见厨房的灯亮了又熄了,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凉过了,温度可以,”把碗放在茶几的动作,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刘诗雯温热的手探在他的额间轻轻拭去他的汗,“蜂蜜水,喝了会舒服点,十分钟后再吃点胃药,家里正好剩了点。”
说完扶他坐了起来,张继科这才看清了刘诗雯的眼睛红了一圈,接过蜂蜜水的时候,轻声问道,“哭啦?”
刘诗雯也没否认,用鼻音回了一个“恩”,然后耐心的看他喝下一口蜂蜜水。
再把碗接过去放回桌面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没挣扎没回应,任由他扣着她的双手在他的双膝, 他拇指指腹的指纹纹路清晰,一圈一圈的抚摸着她的手背,让她忍不住红了耳朵。
“我们,”他语气呢喃,“真的没机会了吗?”
他并不像在询问,而是在陈述,语气里含着多少不甘或者疑惑。哭了鼻子的刘诗雯觉得头晕目眩,她摇了摇头说,“阿科,你想要什么样的婚姻?”
张继科不言,一碗蜂蜜水缓解了他的不适,他现在大脑无比清明。
“还记得那时候我最喜欢的歌吗?《American love》,”她顿了顿,“求婚的时候,餐厅里就放的这首歌,我以为我和你的婚姻生活是,一起去美国,共同努力,然后在闲暇的时候一起去约个会,去看球赛,去海滩,去逛街,我们两个人。”
“我能抵抗两年的远距离,因为我坚信我们的感情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我抵不住那一个月的绝望。你知道我有多厌恶吃披萨吗?我受伤的左手让我没办法独立完成一个简单的三明治,我只能胡乱的把生菜、沙拉酱还有白土司放在一起,然后胡乱的吃一餐,然后我三餐起码有一餐只能靠叫外卖,吃披萨吃到我这辈子闻到那个味儿都恶心。”
她叹息,“我才知道我错了。但是我从来不觉得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高估了我自己。我尽全力去体谅你,因为我知道你需要我的体谅。但是我再也没了什么美国梦。我在国内,也挺好的。那三年,我自己都不去想我们未来会怎么样,是你妥协回国内,还是我妥协去美国,我用忙来掩饰做选择题。因为我以为你需要我。”
“你记得你胃穿孔吗?你已经出院了我才知道你生病这件事。”刘诗雯说着哽咽了一下,“那时候我才彻底明白,我们的婚姻不需要彼此。阿科,我不知道当初你跟我求婚是为了承诺还是责任,但是我们都错了,我们这样子,根本没办法过一辈子。你不需要我,我们的婚姻没有意义。”
握着她手的张继科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半晌,他才开腔:“我知道。”说完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庞,“去年我回到费城,住了一个月。”
刘诗雯有些愕然,愣愣的看着他,“终归是我们错了一次,我不想再错一次。”
“离婚不是坏事,”他说,“至少,我还有机会再跟你说一次,嫁给我。”
张继科牵起他左手握住的手,说着:“这次我很痛,很难受,只能喝你的蜂蜜水才能好,我喝咖啡戒不掉胃不好,只有你熬粥我才能舒服,我毛病很多,你来照顾我好不好?”
又哭又笑的样子有多难看刘诗雯当然知道,她听完张继科的话没忍住做了这样的表情赶紧埋下了头,手却没忍住反过去掐了张继科一把,“你是在耍无赖!”
他却将无赖进行到底,弯腰将蹲在面前的刘诗雯一把拉到了怀里抱住,脸安稳的埋在她肩窝蹭了蹭,“胃疼。”
“嗤,”实在是不知道控制自己此刻情绪的刘诗雯抖着肩,“哎呀你放开我,胃疼就吃药!药在桌上!自己吃。”说完三两下挣开了他的拥抱。
“吃完药就睡。”说完留下一句话就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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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从卧室醒来的张继科大约有许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满足感了。
他撑着身子在床上看刘诗雯慌慌张张的在卧室里进进出出,被扯开的窗帘将春天的阳光洒在卧室里。刘诗雯哪里管得着他那些什么虚无缥缈的岁月静好,把床边的衣服往他身上一甩,“你这衣服一身味儿,我昨晚用洗衣机洗了之后烘干了,还是有点潮,你要么就自己回家换一身,要么就将就穿,厨房有吃的自己拿,我的妈呀,我昨天把腮红刷放哪里了?”
迅速搞好自己个人卫生问题和形象问题的张继科杵在厨房里扒拉了半碗稀饭,揪着一罐红豆腐,吃得很香。等刘诗雯终于配好衣服和包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张继科着实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昨晚凄凄惨惨做了半宿戏才换了大床一睡的张继科愣了愣,把碗放回水槽冲洗着说,“等你呀。”
刘诗雯今儿腮红打的薄,粉底都没遮住红晕,撇着嘴说,“张副总你再不走,十点的会就迟了。我自己开车去。”
“我车昨晚落在餐厅停车场了。”
还真是,昨天他们是打车回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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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雯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是挺多管闲事的。原本就是看不惯他每天熬夜完了第二天十一二点来公司不吃饭光喝咖啡的生活习惯,于是总会自己煮稀饭多带一份给他,全当照顾上司身体了。
结果被这人蹬鼻子上脸的在她的车,她的副驾驶上说:“今儿的粥有点稠了。”
没有下回这种话梗在喉咙里发痒了都没说出口,他又说,“红豆腐不错,下次我做个拍黄瓜,俩菜多丰富。”
“大早上吃拍黄瓜?你也不嫌味儿大。”刘诗雯说完就后悔了。
“不放蒜不放蒜。”
之后两人再没说别的话,一路奔袭到了公司。
张继科从副驾驶下来的时候,倒是一副很怡然的样子,刘诗雯也顾不上什么谁先谁后,锁了车就往电梯间跑。哪里知道一进电梯间Fiona就提着她的新宠小红包站在那里把玩着手机,听见动静抬眼一瞧是刘诗雯,“Sunny!Mori……”问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施施然走来的张继科吸引了目光,“张副总,moring。”
张继科在公司时同别人的话一向不多,和Fiona因为预算问题开过几次会,还算是认识,点头回了一句,“早。”
Fiona也算是K&A唯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看着他们俩这一前一后进电梯间,内心哪里有不激动的,心里盘算着这背后的故事,没忍住用肩膀拱了拱刘诗雯。要是换做平时,刘诗雯根本不在意,可当下是她做贼心虚啊,掩不住尴尬的撇开了视线。
一股诡异的静谧弥漫在三人之间。
电梯来了之后,三人进去后,Fiona别过脸摸出口红在三面镜面的电梯箱内补起了妆,视线却在打量着刘诗雯的穿着,脖子上系着的一根丝带确实碍眼。老司机如Fiona挑了挑眉,收起了口红。
抵达了21层后,张副总的表情已经被Fiona解读出了春风拂面,先两位女士一步出了电梯间,留下拉着刘诗雯的Fiona晚几步的在后面说了悄悄话:
“可以啊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来张副总和你离婚几年有进步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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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刘诗雯来说,人生总有那么几个过不去的槛。现在就是这些槛的其中一个。说起来,这些坑都是自己挖的,这些槛是自己架的。
在公事方面,她和张继科尚且能够都做到公私分明,这段时间不如刚划到他手底下那阵子那样疯狂加班,他们俩各忙各的,新公司收购非常顺利,前期的组织架构修正方案也出来了,对于待收购公司,沿用以前的员工是想对好的政策,但是为了更好的融合到K&A,新增了几个职能部门包括高层管理和产品研发、市场方面。
他把最重要的市场和产品都交给了她。
每天在公司见上一回,工作进度汇报还有一些细节问题的讨论。刘诗雯不得不承认,这时候的张继科让人挪不开眼。
可是私下呢,张继科用他的方式一点一点的渗透到了她的生活里。
蹭饭,因为自己不会做饭,吃外卖很可怜,吃完了胃不舒服;蹭电视,没时间买电视机;蹭住,家里的床太硬,床垫有问题;蹭洗衣机,家里的洗衣机没有烘干功能……
这样的张继科让刘诗雯无可奈何,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每次都松口让他有机可乘。
终于在某个周六,张继科提着行李站在她家门口像只可怜的金毛一样望着她,“楼上水管爆了,家没法住了。”刘诗雯知道,她这个槛算是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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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音后来嘲笑过刘诗雯一次说,“得,人家一个大好青年,赶紧给人家一个名分吧,没名没分的,怪可怜的。”
刘诗雯学聪明了,这回她没用瓜子,她朝沈佳音扔了一把花生,砸的沈佳音嗷嗷叫,“嚯,姐姐,这玩意儿比瓜子打人疼。”
其实刘诗雯哪里是不给张继科名分,实在是哪天她说完那番话之后,他也没再提过复婚的事儿了。不清不楚的就住在一起是挺奇怪的,可是要她主动提复婚她也不愿意。倒是Fiona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说过一次,“嗨,我和我老公复婚就是因为我把他又睡了,他非要我负责,他们青岛男的都是这德行?”
刘诗雯当时也只能呐呐的回着,“Fiona你别开地图炮,青岛男人还挺多的,不是个个儿都这样。”
Fiona倒是没什么反应,继续扒拉着盘子里的生菜沙拉说,“要不是还有感情,谁睡他。”
这句话在刘诗雯的嘴里心里绕了千百回,终于想明白了,就这样呗,反正她也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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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和沈佳音约会的刘诗雯回到家就看见张继科头发半干的横在沙发上看《亮剑》。一边儿托高跟鞋一边说着,“你看了八百遍了就不能换个别的看看?”
张继科听见门响就坐了起来,调低了电视音量回到,“无聊嘛,这电视剧还是老的好看。”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解着衣服扣子,“我怎么记得你明儿上午的飞机?”
“下午五点到的?你不是说你和你那室友吃饭嘛,我就直接回家了,煮了碗面吃,那中国航空的飞机餐难吃死了。法国那边事儿特别顺,我没事儿搁法国待什么待,有机票我就直接回了。”
按开卧室灯的刘诗雯看见梳妆台上摆着两个奢侈品牌子的袋子,脸上没忍住挂起了笑,把手里的包和外套扔在了床上伸手扒拉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嘀咕着,“又浪费钱。”
张继科没再说话,屋子里的动静他听着也开心,乐呵呵的躺下去接着看电视。刘诗雯没细看礼物,抱着睡衣就进浴室洗澡去了。等她再拉开门的时候,看见杵在洗手台弄头发的张继科还是吓了一跳。
转身见着她出来的张继科,看着她身上还挂着一些头发滴落的水珠子,顺着手臂滑落。刘诗雯没注意他的视线,一巴掌拍到他肩上说,“哎呀洗手间真的小了。”他退后一步把位置让给她,刘诗雯把浴巾塞进洗衣机又把他塞进脏衣筐的毛巾也塞了进去,再起来发现张继科没有半分要退出浴室的意思,有些恼了,拍了拍他的胸,轻呵着,“出去!我要吹头发。”
哪里知道他倒是被拍了一巴完全不畏,倒是更进一步的抓起他刚刚已经接好电源的吹风机做起了代劳的工作。
逛了一天街的刘诗雯倒是真的有点累了,家里有个个子高的帮忙吹头发,倒是舒服。她歪着头任由他手指撩动她湿漉漉的发丝,温热的暖风吹得她有些昏昏欲睡,刘诗雯闷闷的仰着头看着他仔细摆弄她头发的样子,莫名的心跳加速,那种少女时期才有的悸动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他看她不老实的仰头,低头瞥了她一眼,轻笑着说:“怎么,很帅吗?”
她撇着嘴不答,抬起右手轻轻的抚摸着他下巴一周长出的青黑,才冒了点头,被蒸汽泡软的手指肌肤软软嫩嫩的,被他的小胡渣刺刺挠挠的弄得发痒,她仰着的头轻轻呼出的鼻息喷在他喉间,“呀,阿科的胡渣都没剔。”
吹弄头发的手也乱了节奏,喉间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吞咽了口水,喉结一上一下让她很是情动。
“阿科的胡渣没有剔呢。”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完瞳孔幽深望着已经顿停下动作的他,踮起了脚轻轻的吻了吻他的小胡渣,又吻了吻他的唇。
滑在手臂的水珠已经没了踪迹,挂在肩头的睡衣肩带松松垮垮。
能忍住的不是圣人是傻逼。
他当然不是圣人更不可能是傻逼。近乎是甩的把手里的电吹风拔掉扔进了脏衣筐,欲拒还迎的红唇就在旁边,吞下了就没打算让它又喘息的机会。抱着娇娇软软的身躯退出浴室,两个情动不已的人跌入床被间,唇舌交缠,手与衣物纠缠。
等她被吻到头脑发晕迷蒙间,那些阻隔均已不见。她眯着眼勾着他的腰,低吟着任由他带着自己在情Yu的浪潮里翻涌。
夜多漫长,有情人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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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前,那间刘诗雯和沈佳音常去的川菜馆,难得没喝酒的沈佳音语气淡然的回答了她的问题:“错过一次的人都不想再错第二次。”
“但是永远没有人能评判对错,结局是自己选的。既然有情,就别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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