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童话般的婚礼
王琳的婚礼最终订在大年初十，锦官城一个四星级的酒店。酒店外观看上去有点陈旧，里面却布置的童话一样梦幻。王琳一袭白色的拖地婚纱，淡淡的一笑千娇百媚，不是倾国倾城也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来的宾客无不夸上一句好漂亮的新娘，夸新郎艳福不浅，喜得程云标眯着眼睛就只剩下两条缝。除了王琳几个设计院的一些同事外，大部分都是程云标这边的同事和亲戚否。程云标的母亲都是单位里的老干部，来了不少商场和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伊科也去了，递了个薄薄的信封给程云标，徐春红非常清楚里面应该是银行卡或是支票之类的。以前任有成带着徐春红认识过不少的锦官城房产开发商，她看到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个薄薄的红包递给程云标，然后围着他道贺恭喜，夸新娘漂亮之类，而程云标也基本上是笑逐颜开，来者不拒。
张捷做伴娘，跟在王琳后面满场跑，徐春红便和陈墨坐到了一起：“怎么样？你们也快了，证都领这么久了，房子也装修好了吧？什么时候请喝喜酒？”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都有了归宿，徐春红的心里升起莫名的情绪。也许王琳嫁的并不是她最爱的人，但刚刚在台上时，王琳的鞋扣松开了，程云标二话不说便弯下了腰替她系上，还一个劲问她是不是脚痛。程云标大大方方拉着王琳的手，向所有人宣告这个女人是他的太太。而伊科从来不会和自己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有熟人的场合，今天伊科是和她一起来的，但他只转了个圈后便先行离开了。
“不知道，你说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在乎这个形式？酒席捷一定要订在君悦酒店。家具还没买呢，捷不肯跟我父母一起住，还拖着。我现在觉得我有点养不起捷了，甚至好像有点不认识了。”提到结婚，陈墨竟然无力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和张捷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三千块钱的婚纱她还嫌差。喜宴张捷还一定要在五星级的酒店里摆酒，甚至要求陈墨包几辆大车把她家两百多号的亲戚全部接来喝喜酒再住一晚。陈墨知道张捷提出这样的要求不是她傻，而是她在用这种方式逼自己收红包。陈墨不愿意拿这种出卖良心的钱，美国医生的入职宣誓有一句话翻译成中文的意思是“医生要使患者免于欺骗和受到伤害”。陈墨一直铭记在心，他不愿意收这种钱，更不愿意出卖自己的良心。
“我……也许捷可能只是闹点小脾气，你哄哄她呗。我叫琳琳劝劝她。”徐春红细看才发现陈墨黑色的镜框也难掩饰双眼的憔悴，心里竟升起一种莫名的心痛。
“算了，不提我们了。你呢，你怎么打算，一直跟着他？”自从陈永清生病事件后，陈墨对徐春红多了份关心和牵挂。看到徐春红躺在床上脸色比床单还惨白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很心疼。他从心底希望这个徐春工能好好的，别再受苦。
“还能怎么样，其实赵恒后来单独来找过我，叫我跟他走。刚好让伊科撞见了，虽然他没怎么我，不过赵恒好像上次在评职称时出了问题，是不是？”徐春红越发觉得伊科的深不可测，什么事都能插得上手，什么事都不会漏过他的眼睛。她这辈子也许只能躲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默默等着这个男人来敲门。徐春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伊科最近这段时间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不回来过夜也不会给她解释一下。可真要跟伊科闹，她撕不下脸。
“没评上，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件事有关系吗？”陈墨当然没有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每年科里的名额就这么几个，抢得人这么多，没被评上也算正常，更何况赵恒都觉得自己资历尚浅，参评只是想体验一下而已。
“不知道，不过赵恒评完职称没多久。他一次喝多了，说了句一个小医生还想来挖墙脚什么的，我觉得很可能是他。”徐春红压低了声音。
“你们两个怎么躲在这里？”任有成一只手搭在陈墨肩上，一只手搭在徐春红肩上。
“任总，你也来了？”徐春红连忙打了个招呼道。
“叫哥。”任有成的脸红红的，用手按住徐春红的肩膀示意其坐下，话里还夹着浓浓的酒气，明显喝高了。
“好，哥，你喝多了。”徐春红顺口接了一句，扶着任有成在边上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个不能怪我，要怪他。”任有成指了指陈墨说道。
“怎么怪到我头了，我又没叫你喝？”陈墨一脸无辜的苦笑。
“你老婆灌我的，我们那一桌让她全灌倒了，太厉害了。”任有成朝着前方竖起的大拇指都有点东倒西歪了。
陈墨和徐春红抬头看去，张捷一脸笑容正和一个男人很开心在碰杯。酒桌上一片的欢呼嬉闹声，还有人拍手鼓掌。徐春红知道，张捷的酒量，几乎可以说千杯不到。大学毕业聚餐的那天，她把全班所有男同学都灌倒了。
“对，千万别跟会喝的女人喝酒。”陈墨一语双关。去过张捷家才知道，那个淳朴的小镇家家户户都会在冬季酿酒，三白酒在锦官城都有一定的知名度。至于小镇上的儿女，那可是从小在酒香中泡大的。
酒席到尾声时，许志高也出现在婚礼的现场。徐春红发现许志高的红包是大大方方递到王琳手上，而不像很多人是递给程云标的。程云标将他请到了主桌，许志高也没有推让，入座后还主动用酒敬了敬双方的父母，让王琳的父母简直受宠若惊。
有不少开发商同他拉近乎，朝他敬酒，许志高全都面带微笑，来者不拒礼貌性地举杯呡一口。任有成到是一直坐在徐春红和陈墨这边，没有跑去跟许志高打招呼。徐春红也没有去敬许志高，伊科在刚开始就交待过她，任何场合都尽量装作不认识。
“你怎么不上去？”徐春红压低嗓音问道。
“公共场合越热乎，私下的关系就越差。想要办事，公共场合的热乎不仅没用，反而有害。”任有成深谙官商来往的避闲之道。他要办的事情已经通过伊科全部达成了，共同的利益就是最好的盟约。在这种公众的场合他自然不会跟许志高打招呼，宁可装成喝多了的样子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婚礼散去后，徐春红一个人走出酒店大门。冬天的风吹来，不由的全身发冷，来的时候是和伊科一起来的，回去只能自己打车回去了。正准备向出租车走去时，有辆保时捷拦到了徐春红面前，滑下车窗，开车的是任有成。
“你喝了酒还开车？”徐春红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这么点酒，没事，我都醒了这么久了。放心上车，保证安全。”任有成完全不是一副离开时喝多了东倒西歪的样子。
“刚才喝多了，现在又没事了，要不换我来开？”徐春红白了他一眼。
“不用，不用，放心，那小丫头怎么可能灌醉我，我装的。”任有成非常镇定朝徐春红摆摆手。
“你……”老狐狸这个三字徐春红没敢说出口。
“伊总来过吧？”
“嗯，转来圈就走了。”徐春红点点头。
“对，他不走，许市长就不会出现。高啊，他根本不用巴结，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要巴结程云标吗？你不是也跟许市长关系好挺好的嘛。”
“多个熟人，总比多个敌人好嘛。说是秘书，有时权利啊，和市长那是不差多少的。”
“有这么大权力吗？”
“小事秘书拍板，像我们这种开发商的事，多是小事。你看今天多少有开发商是没有收到请帖赶着去送礼了。光加桌就有十来桌吧？都是关系户来着。程秘书长一场婚礼下来，收入怎么也得几百万吧。”
“你们这么做，他敢收啊？”徐春红惊讶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她总是觉得伊科给程云标包个大红包，是因为程云标跟伊科两人私下的关系很好，而且这其中还涉及许志高，程云标还帮过金成等各种原因。
“收，有什么不能收的，项目嘛，不给你做就给我做。这么多项目，大家分分，吃肉还是喝汤各凭本事，反正项目总是要分出来的。”
“你不是也跟许市关系好挺好的嘛，还要通过程云标拿项目吗？”
“多个熟人嘛，没坏处。也许哪天他得势上去也没准嘛。再说我和许市长，那不叫关系，叫共同利益。伊总和他，那叫关系。”
“差不多嘛。”徐春红有点不明白了，她自己也算混了很久的政府部门，怎么任有成的那套理论自己都听不懂呢。
“差别大了，共同利益那仅仅就是金钱关系。有利益时是朋友，没有利益了，那就是陌路或者还有可能成为敌人。关系，那不一样，生死都是一条线上的，就像他帮你赚钱，你赚来的钱帮他铺路，然后再赚更多的钱，铺更高的路。永远都是一条线上的，同生共死。”任有成喝酒后的特点就是喜欢滔滔不绝。
“官场也要用钱去铺路吗？”徐春红更迷茫了。
“要，当然要，而且是个无底洞，以后你就会明白。”车子到楼下，任有成止住了话题。
王琳弄不清楚自己嫁进去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童话一样的婚礼却以婆婆要求她交出全部的红包收尾。王琳收的红包本身就很少，同学加上几个同事，总共也就二十多个。同学同事塞给她的，都是要还的，王琳便顺手放进了自己包里，婆婆却在两人离开前直接开口要她把红包交给她。
王琳疑惑的目光投向程云标，程云标躲开了她的责问。对着婆婆那张脸，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把全部的红包掏了出来，这一幕刚好还被自己的父母看到了，妈妈脸上的笑瞬间不凝固了。妈妈结婚前最担心的就是锦官城人排外，程云标家里的经济条件比王琳家好太多了，婆家会看不起她。结婚的第一天，婆婆就这么对侍她，她突然有点理解张捷为什么坚持不肯跟陈墨的父母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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