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的想念流水与小桥,
我才和你说道她的美丽。
渐渐地,我明了,
细水长流,淌啊淌,愈发远。
这里的土壤厚重,哺育我,
我得以成长,坚强。
一天比一天要强壮,
如此渴望奔跑,天底下最朴实也极限的愿望。
挣开她的怀抱,我看见,
广袤的大地上数不清的裂缝。
借着落日余晖,一些欢愉的影子被发现,
噢,他们朝我挥手了!
若我的小腿肌再发达一些,
一定能赶上刚醒的月亮,我这样想。
快起来的风拖慢了时间,
却是使得世界更明显。
我看见孤独的男子在悬崖上茫然,
环顾四周只好与小草约定了来生,
不洒一滴泪地离开了世间,
鲜血在绽放,反哺大地时大概大过了他生前的意义。
我看见孤独的女子在悬崖上眺望,
小草挠痒她的足底,她有了笑意,
风撩起长发,留下不为人知的美丽,
哭着笑着向下洒了几朵野花。
我看见孤独的小孩在悬崖上嚎啕,
手脚并用地摧毁了这一片草地,
拦腰折断的小草很快被风带走,
小孩枯坐在这里,等白发应景。
我看见孤独的老人在悬崖上感叹,
说与小孩听,风也带不走的细语,
盘旋,盘旋,惹人厌了春秋,
却把脚步加快,快快过了这秋。
影子在远方翩翩起舞,
离我愈远,愈听见影子呼唤了,
我愈加快脚步,愈远了,
月光披在身上一刻便重重摔倒。
挣扎着起身,扑打着满身尘土,
一瞬也面露凶光,
也吓跑了围观的路人,
望影子的方向,一瞬也没了踪影。
月光还在,乐队开始演奏哆来咪,
我在路上,咒骂着路,咒骂着光,
跌跌撞撞没了方向,
一晃发须渐长,一晃是粗言秽语与酒的醉汉。
我游荡在街头,走进每一家路过的酒馆,
一晚有性感女郎,一晚便有豪情壮志,
街灯映着我摇晃的影子,
在街角跳着浪漫的舞。
我游荡在田间,走上每一道眼见的田埂,
酒气熏走了麻雀,我举着手嘲笑它们胆小,
阳光映着我的影子向它们道别,
我极尽所能地骂,影子安静倚靠着稻草人入眠。
我游荡在旷野,走过每一条遇上的溪流,
冰冷的水刺骨,我生气地拍打水面,展示着愤怒,
水滴跃起数丈,映着我的影子在小溪愉快嬉戏,
我愈吼叫,影子愈欢快。
我游荡在群山,走到每一座末路的山巅,
我依然找寻着影子,举臂挥喊着,希冀能有回应,
每每空寂无声,怅然若失间以泪洗面,
就这样游荡,游荡,走到了一处青草依依的悬崖。
悬崖上坐着一位老人,轻轻抚摸着小草,柔情仿若他的子孙。
“喂——你是影子吗?”我问。
“朋友,我不知道什么影子。”老人的笑容很温暖。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到他身边坐下,喘着粗气。
“怀念我的父亲。”
“你的父亲?”
“是啊,他在这里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以与我说说你的父亲吗?当然——”
“没有关系,我已经这个岁数了,早已释怀。”
“嗯。”
“我的父亲,前半生一直在奔跑,
他跑出群山,跑过旷野,跑过田间,跑进了城市,
不知为何,他突然不再奔跑,也许是因为爱情,
他与母亲相遇,也诞下了我,
母亲是很卑贱的人,他忽地消失不见了,
也许不是因为爱情。
记事以来便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只能听母亲说,负心汉,
等到再次听闻他的消息,却是在这里一跃而下,
我不会理解他背负着什么,
只是希望他能够知道我们背负着什么。”
“时侯不早了,朋友,太阳快落山了。”
“嗯。”
“我就先行告退了,朋友。”
“嗯。”
老人步履蹒跚,嘴里依然碎碎。
“朋友,你看这青草,我第一次到这里,把它们当作了父亲,肆意在它们身上发泄我的不满,我的委屈。”
“什么意思?”
“如今它们比曾经还要茂盛,我想是父亲理解了吧。”
老人离去了,
留我一人在悬崖上茫然。
一个人迎着落日跑来,
看向我,我也发现了他,
我终于也忍不住,向着他吼道:
“喂——你跑什么?”
“我在追逐一道影子。”
“影子有什么好追的?”
“影子每一刻都是那么愉快。”
“那不是你的愉快。”
“可是影子朝着我挥手了!”
——曼陀罗是花亦是宗教术语,指一切圣贤,一切功德的聚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