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这个年纪,暂未历经诸多复杂的人情,却可从书中辛辣的讽刺中窥探些许围城里的故事。
婚姻,确是一座围城。给我们的印象是鲜花,是芬芳,却皆有难以解开的结。
方鸿渐与热烈艳丽的鲍小姐之间,似乎仅存短暂而原始的肉体冲动;与清高自傲的苏文纨之间,好像只是一场成年人的推拉游戏;与天真可爱的唐晓芙之间,有着纯洁的欢喜又有着无法逾越的价值鸿沟。尝遍各种滋味,却无一不是在误会与心计之中皆潦草收场。好不容易,与孙柔嘉凑成一段婚姻,仍是在懦弱的不甘与刁滑的伪装之中走向破裂。
苏文纨的“冰淇淋作风”在甲板重逢后并未持续很久,对方鸿渐与鲍小姐纠缠,她嫉妒又不齿;对赵辛楣、曹元朗各自与方鸿渐的对峙,她窃喜而骄傲。她愿意男人们为她而争夺,自己则享受着“冰山美人,傲视纷争”的高高在上之感。正如原文里说:
她如此自怜,似乎随时皆可以全身而退。可她同样撞入了围城里,不如说,她本来就是围城里的人。在她和曹元朗互相展示诗作之时,曹先生的“惊奇之作”让方鸿渐这个“学历造假”的洋博士和温婉可人的唐小姐都惊讶不已,怀疑苏小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怎能看上此等俗人。竟最终与他结婚,共处一个屋檐下,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种将就。那天月光下与方鸿渐的一个吻,在此看来不过也是一个冲动,方在被女性的某一瞬间吸引时,行动无比地果断而浪漫,却在短期激情退去之后如梦初醒,又变回缩在甲壳里的软体动物:我不承认,也不否认,可我本能要我退避,我无法违背良心,横冲直撞地向前。
即使多年后见面,方苏二人仍处在无声的硝烟弥漫的氛围中。早已各有家室,又无处不在对比挖苦,借此满足自己难得拥有的虚荣心。这一段姻缘的错过,复杂但并不令人感动痛心与遗憾。
唐晓芙与方鸿渐的错过令不少读者叹息。连杨绛先生曾说,二人在一起之后再破灭是更符合围城主题的做法。可是根据故事的发展方式,二人美好的初期情感并不能够支持一段婚姻。方向唐坦言自己的情感经历后,唐说她向往从一而终的爱情,自始至终那个人都要属于自己,而这不算是相当“直接”地婉拒方的过往吗?最后,方唐离别之际,唐站在闺房的窗前望着滂沱大雨中狼狈不堪的方鸿渐,她无数次心软,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无数次想唤他进屋来。可惜,方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枯瘦的、融进夜雨中的背影。
让晓芙这样一位清新脱俗的女子留在美好的记忆深处,未尝不是对双方的解脱,对故事的延续?
在方鸿渐人生的唯一一段婚姻里,他仍没得到他所期待的爱情。
孙柔嘉在订婚之前,给方鸿渐的感觉是柔弱、宽宏的女子;而订婚之后,她的伪装一个个地拆穿在我们眼前,她同样地有嫉妒、不满。
她的主见很固执,让方甚至感觉自己在被她控制着。而对于方的纠葛,她无法放下,屡次重提以取得争吵的胜利。总是有关心与体谅,她尖锐而强硬的态度是一种常态,更是潦草收场的主要诱因之一。
最后一幕,方鸿渐只身静静地在巷子里踱步。
镜头又切回他和孙柔嘉共同的家,他父亲在结婚时送的老钟。
无数往事阅尽,奚落冷讽皆数咽下,就着侵骨的夜风,这座婚姻的围城、人生的围城,似乎也不只是一座被城墙包围起来的地方,它是一颗心结。仅可目及一根绳,却有千千万万缕情丝缠绕其中。解开之后仍是散乱迷茫,无法复原的扭曲与变形。又何不就着绳结的力量,另觅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