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HS,总是半夜醒来,摸着黑来到书房,站在通风的过道。
过去父亲常常坐在书房的那张床边,离阳台很近,他中风以后几乎不再走动,就常常坐在那里,对着不再阅读的书,不再打点的阳台,不再忙碌的厨房。哪个角落是他在人间的最后的逗留。
很长一段时间,对于父亲的离去我有种无法言说的痛楚。虽然是病魔夺取了他的生命,但又何尝不是人性的顽疾。一个一生只知道奉献的好人,为了最后不给大家添麻烦也只能自己快快死去。当然就是死本生也不是他能够选择的,他只是配合的植物人,当不再能够有力地说服神的存在,他就失去了存在的必有。
如果换一种性格,换一种自私的活法,他生命应该还能延长很久。这次回来,炎热的WH,等来了久违的大雨,很奇怪,我们走到那里都遇到大雨,而雨又非常善意,重来不会耽误我们做事情,要么是晚上下一整夜,到了白天就停了,要么就是急匆匆地来去,送来清凉几许。
我绝对冥冥中是大姐或是父亲在佑护着我们,还有离世的小姨和李叔叔,十年不归家,许多的人与事都成了永远翻不开的过去,那些人留在相册中,而生活继续。
看看新的科技,新的建设为这个世界带来的生机,就好像梦时代地下一层的仿古汉味美食广场,把所有时空出现的地面和地貌都混合在一个空间,这是一个即怀古又享受当下的过程。那些在原来地面永远消失的地名,用新的标识悬挂在不同时期,不同含义,不同用途的名字中,打破了时间的单向行驶,变成了叠加的时空。
但是除了熟悉的名字,真正的故事也许已经跟着老人离开了,留下盗梦空间般的混搭。
我站在黑暗中靠近床脚,想象中父亲依旧坐在那里,我想将自己的身体也坐在那片黑暗的云雾中,感受一下父亲最后的心情。也许就是那句“沉舟过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苍凉。
又一夜,我站在那片无法触摸的往事前,我想俯身拥抱那个抚养我长大的温和的好男人,我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那里,一直都在祝福我,保佑我,而我愿将他视作翅下的风,必将飞跃我人生中的下一个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