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过圣光的治疗,雷奥普德和洛汗的伤势迅速恢复。此刻,他们正躺在舒适的床铺上休养。在这里,他们不用担心是否会轮到自己去接受审讯,那里有着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手段,每一个去到那可怕的审讯室的人都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希望。
尽管对大领主突然选择释放了自己的原因不甚了解,但唯一能确定的是雷奥普德将会格外地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自由。
“里面的刑具你受了哪几样?”平时冷言冷语的杀手洛汗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肯定比你受的多一些。”雷奥普德不假思索的回答,即使两人分别躺在看不见对方的位置,他还是能想象出洛汗发问时的表情和这个问题的具体意思。“因为我的级别比你的高一些。”
“嗯……”洛汗沉吟了一会,“那我应该跟他们说你比我高级很多,让你多吃几鞭。”
“都冲我来吧,我是出了名的硬骨头。”雷奥普德反击道。“不过我好像听到某个人的声音哭得像个女人一样,那不会是你吧?要不你再叫几声,让我听听是不是你,好吗?”
“去你的,雷奥!”洛汗一激动,胸口的疼痛再次翻滚,让他痛苦地咳嗽了。
“得了吧,兄弟。我知道你也是块硬骨头。”随后两人爆发出一阵笑声,里面只有挚友间的真诚。
雷奥普德当然知道洛汗是块硬骨头,早在被训练成为杀手以前,他就是个独自生活在原始丛林里的流浪者。风吹雨打、饥寒交迫对洛汗而言都是小菜一碟,野外生存的真正威胁来自于凶猛的野兽——洛汗身上还留着不少它们造成的伤疤。多年的流浪岁月铸就了洛汗的钢铁意志,在接受审讯的时候他甚至主动要求同时上几样刑具,而且受刑同时还发出疯狂的笑声,连审讯者也质疑这个受审者的神志是否正常。
此时,玛尓兰正在门外仔细听着莫格莱尼为她讲述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你选择了我们来执行一次自杀任务,没错吧?”玛尓兰眉头紧锁,她早已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哪怕为光复洛丹伦而献身也是在所不惜。但当想到她的雷奥,心里仍难免有所顾及。还有洛汗,某种程度上玛尓兰很欣赏他的沉默寡言,一个以高效和致命著称的杀手,可以称得上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莫格莱尼点了点头,但又微笑说道:“保持乐观,玛尓兰。虽然在某些问题上大领主和我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分歧,但在收复洛丹伦这点上我们是目标一致的。”灰烬使者内心坦荡,他相信在圣光的照耀下所有心存善念的人最终都会摒弃私欲为了光明伟业贡献一切。
“那你也未免太盲目了。”玛尓兰为莫格莱尼感到忧虑。她见证过白银之手在安多哈尔门前退却,那是一支以勇气和牺牲为标志的军队。从那一刻起玛尔兰就对人们关于私欲和牺牲的看法有所改变。毕竟,在不可阻挡的死亡面前,连坚守崇高理想的乌瑟尔也只落得个战死沙场的结局,更何况其他人有所畏惧。
“别忘了,我是灰烬使者。”莫格莱尼对于这次任务满怀信心,或许他能够借此改变大领主对审讯制度的看法。“当然了,我也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大领主还是给我一定的选择权……除了你们几个以外,还有几个我信得过的人也会参与这次行动。”
“几个……”玛尓兰心中难免悲哀,想当初强大的白银之手竟然就覆灭在安多哈尔。
莫格莱尼的双眼闪耀着圣光的光芒,他的手臂用力地搭在玛尓兰的肩膀上,力度之重让玛尓兰感到疼痛。“撑住就对了。”莫格莱尼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他继续施压,“这一份重担必须有人来承担,如果连我们也选择后退,那么整个洛丹伦必将彻底沦陷,所有生灵也会随之消逝。”
透过圣光,玛尓兰看到了这个强大圣骑士的站在耀眼的光芒中,他就站在与神圣的发光几何体如此之近的地方。圣骑士的体内有着一道与发光几何体相似的光源,那是一颗强大而纯粹的心灵。
此时此刻,玛尓兰明白了这个圣骑士的心声,并打心底里认同了他的理念――即使肩有千斤重担,即使已经孤立无援,即使战至盾牌碎裂,作为洛丹伦最后的保卫者,她决不后退。
玛尓兰明白了,守护这片残破的故土才是她以圣骑士的身份去战斗的全部意义。没能守护父亲的性命,没能阻止布瑞尔的惨剧,没能警告安多哈尔的屠杀……这些过往的惨痛经历从今以后绝不重演!她的心灵经过圣光锤炼,强大而闪耀;她的意志经由圣光铸造,果决且坚毅。
“那么我们就去把达隆郡夺回来吧,以圣光之名。”玛尓兰的语气平静而坚定,就像这件事必然要发生一样。
“以圣光之名。”莫格莱尼点头表示认同。
数个小时以后,莫格莱尼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坐在火炉前凝望着那燃烧的火焰。熊熊燃烧的火焰,就跟血色十字军一样炽烈,不把所有底下的柴枝焚烧殆尽决不罢休。莫格莱尼皱起眉头,他不得不深思造成这种狂热的深层原因。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圣骑士的沉思。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莫格莱尼的长子。
“父亲大人。”走进来的是一位俊朗的年轻人,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高达魁梧,长着一头浓密的棕色头发。此时,这位年轻的莫格莱尼看着父亲,眼神中却有些惴惴不安。
莫格莱尼看着儿子,心中的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直以来他对长子雷诺极为严苛,寄往他有朝一日能够继承伟大的灰烬使者名号以及这把拥有无比威力的神兵利器。平日里忙于十字军的事务,除了亲自训练雷诺的时间外,两父子就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即使雷诺没有因为缺少父亲的关爱而表达过不满,但老莫格莱尼心中还是充满愧疚。
“雷诺,你来了。”莫格莱尼首先开口。
“大领主发信要求我们从壁炉谷赶来与您汇合。为了躲开路上的亡灵天灾,我们改道而行,耽误了一些时间。”雷诺避开父亲的目光,双眼只盯着壁炉中的火焰。
“你们?”莫格莱尼听到儿子提及了同行的还有其他人,感到一丝诧异。
“是的,还有怀特迈恩也来了……我们在大检察官伊森利恩那里……”雷诺还没说完,就被父亲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奥菲莉娅已经死了吗?”莫格莱尼说出了这个悲伤的事实。他注意到儿子在逃避他的目光。
雷诺听闻奥菲莉娅的死讯,神情显得很错愕。他对父亲提及的那个女人有着比较复杂的感情。
自雷诺年少时,莫格莱尼和加文拉德就是莫逆之交。两位志向相同的圣骑士发誓以生命来守护这片土地,并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传承这一崇高理念。莫格莱尼提出了联姻的建议,让长子雷诺和加文拉德的养女奥菲莉娅结合。雷诺在有一次场合上与奥菲莉娅见过面,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奥菲莉娅是一个高尚得体的人,并不是一个他所中意的伴侣。雷诺喜欢的却是奥菲莉娅的妹妹——怀特迈恩。同样在那个场合上,雷诺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孩就被她的气质深深吸引住了。细腻的肌肤、丰润的双唇,无一不在勾引着雷诺的欲望。最让他忘怀不了的是怀特迈恩热情,比之姐姐简直如同冰火。
“我很遗憾。”雷诺低声说,他觉得这是父辈定下的姻亲。奥菲莉娅对于他来说,既陌生又遥远,她的妹妹则完全不同。在那次以后,他们开始私下通信。即便不能亲身相见,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通过文字的传递而愈演愈烈,两个年轻人的灵魂开始激烈的碰撞并交织。
“就这样吗?”莫格莱尼反问儿子,“难道你不应该为她的灵魂能够重回圣光怀抱而祈祷吗?”自从被莫格莱尼截获了儿子与怀特迈恩的私下通信,并阅读了信件的内容后,他就开始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
“我与她不熟悉……”雷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她是你的未婚妻!”莫格莱尼愤怒地咆哮,他对雷诺反映出来的态度非常不满。当他知晓了儿子的私情后,屡次斥责雷诺,要求他切断和怀特迈恩的联系,并信守承诺与奥菲莉娅完婚。
“我真心爱慕怀特迈恩!”雷诺承受了长久的压迫,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了。“怀特迈恩还是加文拉德的亲生女儿呢,这难道不是更贴合父亲你的意愿吗?奥菲莉娅是死了,我为她感到悲伤,但这也丝毫不会改变我和怀特迈恩相爱的事实!”
莫格莱尼怒火中烧,眼见儿子屈从于私欲而不顾承诺,他感到十分恼怒。“给我滚出去!”他大声吼叫着。
雷诺一刻也不想多待,他愤怒地转身离去。厚重的木门被用力关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儿子离开后,莫格莱尼在痛苦和懊恼中煎熬了数个小时。冷静下来后,他才把所有心思放回到收复达隆郡的头等大事上来。至于其他一切事务,待他为血色十字军夺回洛丹伦失地后再行处理。
两天以后,莫格莱尼起得很早,他走出自己的房间,来到提尔之手的空旷地上,这时候天空才刚刚亮起来,他大口呼吸着清晨那带有一丝凛凛寒意的空气。清爽的空气被吸进肺部,任由其在体内流淌,这能让莫格莱尼保持一整天的清醒。他抽出灰烬使者,任由寒风吹过厚重的剑身。这把绝世神兵十分沉重,但掌握在莫格莱尼手上却挥洒自如,仿佛这是手臂的延伸。莫格莱尼轻抚剑身上镶嵌的白炽水晶,感受着其中散发着的圣光之力。黎明的第一道阳光照射在灰烬使者之上,让这把神兵更加威武逼人、杀气腾腾。莫格莱尼抖擞精神,坚毅地看着提尔之手外的天空——今天将是翻开血色十字军新篇章的一天,他将为大领主证明血色十字军都是无比忠诚的洛丹伦保卫者。
莫格莱尼的视线内出现了其他人,那是已经身穿铠甲的玛尔兰·诺顿。玛尔兰没有选择惯用的战锤,这一次她手执厚重的盾牌和钉头链锤——在监狱的时候玛尔兰见识了这种链锤的威力,她相信这能大大减弱亡灵天灾的行动能力。与玛尔兰同行的还有雷奥普德和洛汗,他们也已经整装待发。
其他人陆陆续续来到这片空地上,他们都是被莫格莱尼精心挑选出来的十字军勇士。所有人整齐列队,只待莫格莱尼一声令下,便会为光复洛丹伦的大业抛洒自己的热血。他们穿着同样的战袍,血红色十字纹章鲜明地印在上面,无声地表达着那份决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站在高坡的莫格莱尼,他就是灰烬使者,灰烬使者就是他。对于他们来说,灰烬使者象征着血色十字军最崇高的理想与信念――它将净化洛丹伦土地上的亡灵天灾以及其它形式的邪恶存在。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莫格莱尼转过头,看见大领主达索汉带着三人过来了。达索汉没有身穿铠甲,说明他并不会参与这次任务,那么他此时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莫格莱尼心中感到疑惑。
莫格莱尼眯着眼睛,看到跟在大领主身后的正是自己的长子雷诺和怀特迈恩,另外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陌生人。
“我的兄弟,这次我为你的出征带来了助力。”达索汗面带微笑走来。他张开手臂,环抱了莫格莱尼。
出于礼节,莫格莱尼以同样的环抱来回应对方。
“大领主,这是……”对于长子的出现莫格莱尼十分不解。至于怀特迈恩,她本就不应该出现。
“你是说雷诺和怀特迈恩?”达索汉回头看着这两个年轻人。雷诺正身穿一身铠甲,背后挂着一柄巨大双手剑;而身边的怀特迈恩则是穿着特殊定制的法袍,殷红的布料映衬着那裸露出来的肌肤,格外显得诱惑。“他们都是志存高远的年轻人,权当是给他们一次实战的机会吧。洛丹伦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了,血色十字军更加需要新鲜血液。我相信在圣光的庇佑下,他们能够活下来的。”
莫格莱尼听懂大领主的言下之意,但不能直接拒绝他。沉吟半晌,莫格莱尼还是接受了大领主的“好意”,让雷诺和怀特迈恩也随军出发。然而莫格莱尼注意到还在大领主身旁的那位黑袍陌生人。
达索汉看出了莫格莱尼的顾虑,“放轻松,这位是我的私人法师,他叫玛塔乌斯。”
黑袍人摘下兜帽,那张苍白的脸正是玛塔乌斯的标志。下面的玛尔兰一下就认出了他,那个害死了奥菲莉娅的混蛋。原本以为他是诅咒教派的奸细,渗透到白银之手里面策划一些不可告人的阴谋,这样的理由更能让玛尔兰接受,可如今却在血色十字军里再次见到他。这说明玛塔乌斯不是诅咒教派的奸细,背后一定藏有更大的隐情。但他仍然是害死了奥菲莉娅的罪人,而现在却受到大领主的庇护,这让玛尔兰无法接受。
“他也将参与这次行动,相信他的魔法必定会为圣光的伟业带来不少裨益。”达索汉的言语中充满赞赏的意味。
玛尔兰想冲上去质问这个混蛋,但雷奥普德拉住她的手,“现在不是时候,等任务完成回来,我们有的是机会,到时候抓住这个混蛋好好审问。”
玛尔兰这才惺惺作罢,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恨意。以圣光之名,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玛尔兰心中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随着号角吹响,提尔之手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一丝明亮的光线从城门上逐渐扩大的缝隙中照射进来,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这是一个预兆,从今天开始,从这里开始,血色十字军必须成为洛丹伦最后的保卫者。以圣光之名,必然如此!队伍缓缓出发,玛尔兰回头看时,提尔之手的城门已被紧紧关闭。没有退路,只有勇往直前。
莫格莱尼骑着雄壮的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紧跟其后的是达索汉的私人法师,还有雷诺·莫格莱尼以及他的情人怀特迈恩。
玛尔兰注意到,怀特迈恩的长相与她的姐姐奥菲莉娅十分相像,但比之更添了几分妩媚。从怀特迈恩的行头上猜测,她应该也是一名牧师,但不像她姐姐那样的有着牧师天然的神圣感,反倒是多了几分说不出口的神秘。不难看出,小莫格莱尼对于这位同行的情人真是关怀备至,所有鞍前马后的工作都照顾得十分周全。也许,生在这样的乱世之中能有这么一位佳人愿意陪伴左右,对于雷诺而言确实是最大的幸运和满足。可世事无常,谁会知道下一刻倒在血泊中的不是你的亲朋或挚爱呢。
玛尔兰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身边的雷奥普德。他是一位天生乐观的射手,喜欢无所拘束的感觉。为了玛尔兰,他可以毫不犹豫豁出自己的生命。不难想象倘若有一天玛尔兰真的战死沙场,雷奥普德也会随着她一同赴死。玛尔兰心头就像凝聚了千斤重担,她不愿意看到别人为自己而牺牲。
思绪不断飞梭,玛尔兰没有留意到队伍已经来到考林路口了。
整个考林镇仍旧了无人迹,所有景物和当时他们仓促逃离的时候一模一样。玛尔兰看到旅馆旁边那座用碎石堆砌而成的坟墓,那是她的挚友最后的安息之所。奥菲莉娅。玛尔兰心中默默为她祈祷,愿你的灵魂能够回归圣光,也请你保佑我们,待洛丹伦光复之日,便是你的血债得以偿还之时。虽然不曾停下步伐,但玛尔兰仿佛在坟墓旁看见了挚友的身影,并对她的祈祷给予了回应。
玛尔兰的眼眶中充盈着热泪。通过圣光,她能够感受到那些已然逝去的人,他们还徘徊在这片土地上。对往昔的怀念,对亲人的思念,成为了玛尔兰与他们的羁绊。牧师的灵魂依然在她的身边,父亲的灵魂依然在她的身边,还有那个以性命相托的洛丹伦老兵,他们从来不曾离开。他们一直都在冥冥之中支持着玛尔兰砥砺前行,支持着玛尔兰披荆斩棘,支持着她鼓起勇气去迎接那些即将到来的急风与巨浪。
队伍顺利通过考林镇,越来越接近达隆郡。
莫格莱尼不禁怀疑,前方有无数亡灵天灾布置好陷阱,等待着这群无知而可怜的灵魂乖乖跳入其中。一路上莫格莱尼都是处于高度紧张,他已经做好预备,想象着每一个路口、每一个山坡都会有可怕的亡灵等着他们。
然而事实却是莫格莱尼多虑了,尽管一路上不断派出斥候侦查,但队伍周边及前行方向均是一无所获。整个洛丹伦就像清空了一样,除了偶尔在天空上看到几只伶仃的乌鸦,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气。莫格莱尼感叹着,“阿尔萨斯,作为洛丹伦的园丁你可真够勤奋的,真的把整个后花园打扫的一干二净。”
队伍缓缓进入达隆郡范围,但在可视范围内依然不见任何亡灵天灾的踪迹。莫格莱尼命令队伍两人一组分散行动,开始对整片区域展开排查。
玛尔兰和雷奥普德来到达隆郡的诺顿家族城堡,他们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个房间和角落,然而寻获到的只有灰尘与蛛网。
玛尔兰来到一条走廊里,她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可以看到窗外的一片空地,那是孩提时期的玛尔兰经常玩耍的地方。她仿佛看到骑着木马的自己,在空地上骄傲地挥舞着那柄并不沉重的木剑。在那里她击败了城堡里所有匠人的儿子。回想起那段时光,玛尔兰的心中充满了骄傲和快乐。
转过头,玛尔兰轻轻打开了房门,走进了位于走廊尽头的房间,那是她自己的房间。里面的一切布置如同当日出发之时,父女还在房间里为着装问题争吵,但最后还是老公爵妥协了。玛尔兰看到那一件父亲为自己准备的贵族长裙,还摊放在床上。尽管玛尔兰偏好穿着更宽松的便服,但不可否认那件长裙更能凸显女性的线条。玛尔兰轻抖长裙上的灰尘,她想象着自己身穿长裙步入教堂,与贵族男爵结为姻亲,那是父亲希望女儿走的路。
玛尔兰放下了长裙,来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有着她最喜爱的东西。那是玛尔兰成年时的生日礼物,一副量身定制的铠甲。玛尔兰抚摸着铠甲上的线条,闭上眼,就好像回到了生日那天——父亲送她铠甲,玛尔兰满心欢喜地欣赏着,那是她在父亲面前多次争取得来的奖品,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就在同时,父亲已经悄然离开房间。然而透过门缝,玛尔兰隐约听到父亲躲在门口偷偷哭泣。当时的玛尔兰不理解父亲为何哭泣,难道是为自己在女儿面前认输而哭吗?此时此刻,玛尔兰明白了,这是父亲的选择。
现在玛尓兰才真正的接受了父亲所送的礼物。她卸下自己的铠甲,就像卸下往日的包袱。她把父亲送赠的铠甲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件一件穿在自己身上。她卸下的是少女玛尓兰的身份,那时候的她可以无忧无虑地任性驰骋。如今她穿上的是肩负着诺顿家和洛丹伦的光复重任,这一点她义无反顾。从今天起玛尓兰重获新生,神圣的光芒在玛尓兰身上闪耀着,通体的光芒让雷奥普德必须遮挡双眼。
玛尓兰睁开双眼,瞳孔里散发着神圣的光芒。这是她头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着圣光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体内流淌着、奔涌着,她感受到圣光从内心中焕发,就如同莫格莱尼所做到的一样。
玛尓兰·诺顿,从今天起将以全新的姿态站起来。她,是一个纯粹的圣骑士,是光明意志的执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