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唯一的那次梦游。
那是个盛夏,晚上住奶奶家,吃完晚饭去旁边的麦场里乘凉。
麦场十分广阔,南风带着凉意吹来,还有三三两两的邻居也聚了过来,四伯将家里那个大凉席扛过来,铺好后我就占据了有利位置。翻来覆去打了几个滚,就在大人们叽叽喳喳的聊天中昏昏睡去。
猛地那个起身我还记得,奶奶问我,醒了,回家睡吗?嗯。我点头。
然后我看到奶奶和四伯在收拾凉席,我就在前面先走了。离家没有几步,50米不到,我当然认路。
可怕的是,回家路上又睡着了。如果那时候有个摄像机把我录下来,就会看到我径直走过了自己的家门口,继续往前走去了。如果真的曾录下来,我还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睁着眼睛。
再醒的时候,已经走了好一段路,在一人家的门前,院里人声喧闹,院里的白炽灯照亮了院内,也通过门缝照到了梦游刚醒的我。我站在那户人家院门口,一脸茫然,脚丫有点凉,鞋子去哪儿了?
刚才不是还在麦场吗?不是和奶奶打好招呼回家睡觉了吗?我怎么在这儿,怎么来的?
我前后看看,分析了一下,其实离奶奶家过更近一些,但是我选择了回自己家。然后那个盛夏的晚上,我赤着脚脑袋朦朦的走回自己的家。还差一个胡同就到了,遇到了来找我的四伯,然后他背起了我,问,是不是想家了?要回家睡?我竟然不自觉点头,四伯表示理解。
背着我到了家,却发现没人在家。然后又折返回奶奶家。
但是经过胡同口一个邻居家的门口时,我发现我妈妈在里面。我很清晰的一个画面是:她看到我了,我们对视了。但是我没有叫嚷,她也没有做任何举动。好像那个时候我们被定住了,没来得及反应。
顺利回奶奶家,甜蜜的进入梦乡。第二天才炸了锅。四伯表示自己有多惊吓,里屋、外屋、厕所都找了没人。奶奶也吓得不轻,一直等我和四伯回家才睡。然后我说了我的状况,大家一致认为我是睡莽撞(梦游)了。然后大家开始探讨梦游的表现,开始说村里人梦游的事,包括一些梦游的笑话。
中间我问我妈,我昨晚看见你了,在那个谁家的门口。我妈说,你都梦游了,还能看见我?你看错了。哦。我就继续没有追问。他们又继续开始讨论梦游的事情,不时发出一阵爆笑。
当时无味,如今想来却是百般滋味,亦成为我书写的灵感。每次想到,唯一可疗愈的便是四伯宽厚的肩膀。
千里之外的四伯一直是我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