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作家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是本很特别的书,看上去个头、内容都不起眼,但在文学界地位评价都很高。全书篇幅不长、人物不多、情节不复杂、文字不啰嗦,却能打动人心、引人深思,让人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书里讲的是一个女人因挥霍无度而破产自杀的故事。年轻的包法利夫人不愿吃苦,耽于幻想、逸乐、享受,因为医生丈夫的懦弱包容而不事劳作、无所事事。无事必然生非、饱暖必思淫欲。在内被欲望左右、外被引诱逼迫下,她两度红杏出墙,品尝偷情的疯狂刺激、享受奢侈的纵欲生活。在丈夫的大意之下,第二次偷情从隐蔽到公开、从被动到主动、从小心翼翼到肆无忌惮,不断升级放纵、不顾后果、不顾一切。为了更好的享乐,在投机商人的怂恿和计算下,借钱挥霍、坐吃山空,瞒骗着丈夫把资产全部消耗殆尽而不自知。投机商人发现其已无力偿还时,将她告到法院并执行追债,多方借债却四处受辱、无人援手之际,选择含羞含愤服毒自尽。丈夫包法利也因事后发现其与情人的往来信件,知晓偷情事实和挥霍真相,亦无声追随逝去,留下孤女无人照顾。说到底,就是一个愚蠢无知、任性无度、死要面子的女人,碰到一个懦弱胆小、安于现状、毫无主见的男人和一个金钱至上、道德不张、人情冷漠的社会,共同制造的一起社会人伦惨剧。
故事内容奇。这是一个不应该发生的很奇特的悲剧故事。年轻人安于享乐、荒唐淫乱、借债度日、破产至贫者,历朝历代多的是,但是事后因廉耻脸面问题而自杀逃避的不多;一个女人,沉溺不切实际的幻想、为了奢侈享受而借债的也不少,但是最终为此舍命的却不多。这个包法利夫人走上如此极端的道路,内部的因素是其个人的好逸恶劳,身体要奢侈、心理要爱情的双重欲望压迫;外部的因素是其丈夫的一再包容纵容和忽视忍让,金钱上大度、时间上放松、身体上放弃、心理上忽视,缺少了监督保护力量;直接因素就是奸商的故意设计、怂恿蒙蔽,以及情场老手与年轻男人的见缝插针、紧追不放并始乱终弃、有口无心。一个是外界的不断压迫引诱、一个是内心的烈火燃烧渴望、一个是防火墙的不断退让缺位,底线最终被压缩到极致,最终造成本不应如此的可怕结局。
人物特征准。包法利医生的懦弱与无能、包法利夫人的好吃懒做与奢侈享受、鲁道尔夫的情场老到与始乱终弃、投机商的奸诈诡谲与翻脸无情、年轻情人的欲望昏头与临危退缩、邻居和旁观者的冷漠观望与无动于衷等等,都是世界上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有的典型人物,在作者的笔下各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特征明显、跃然纸上,让人叹服、回味、联想。作为男性读者而言,最为重要的是可以去体会包法利夫人在爱情与婚姻、情人与丈夫、享受与刺激、金钱与名誉、被动与主动等方面的矛盾纠结心理,感受她那从渴望、被迫到接受、主动,到疯狂、灭亡的过程中的渐变发展心态。由此推广,可以更加深刻了解女人这类动物的特点,包括女人矛盾与纠结、理智与非理智、可喻与不可喻的心理特质,以及多变、无厘头、口是心非和被动但持久、主动甚至疯狂的行为特征。值得警惕男人们的是鲁道尔夫所说的,对女人,要上手很容易,但是怎么才能摆脱呢?
文字描写精。文字描写上,可说是准确精炼的巅峰典范。本书写作的方式,一是精炼。用词绝不废话,篇幅能短就短,准确传神,内涵丰富。在小说类文学作品中很少见。二是不评论。不用书中人物来灌输宣扬作者的想法,不利用场景描写、心理分析来提出作者的观点见解,人物内心、对话、场景,全部是白描手法。这种作者超然于外,让读者自我判断自我体会的写法,与《汤姆叔叔的小屋》引导教育式写法完全相反。三是不以情节见长。全书的情节变化并不复杂,是用人性来打动人而不是以故事本身来吸引人。在主人公死亡前的情节中,没有曲折的故事和起伏不定的生活,没有勾人心魄的人物命运变化,基本上是平铺直叙、平淡发展。这种用思维、心理描写就能把大量情节展现出来的手法,与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写法非常相近。
掩卷而思,这个故事只不过把人性的弱点放大、放大、再放大,并且交织到一起,形成一个既合理、又无法接受和理解的死局。如果这个女人稍微有点脑子,不这么挥霍、这么取用无度消费、这么信任投机商人,她就不至于走到被逼入死境的地步;如果稍微放下点面子,能够向丈夫坦白并接受破产现实,从头开始、痛改前非,也不至于要丢命寻死;如果忍受点屈辱,接受公证人的乘人之危来得到解围资金,也不至于求援无门而绝望。可以说,她的寻死实际是逃避,死在无知、要面子、抗挫力弱上。反观这个男人,如果稍微顾顾家、关心了解一下自己女人的行为,可能就不会让女人如此肆无忌惮、任性妄为、滑得越来越远;如果让女人参加些工作,多了解接触社会,多一点业余活动交往,可能也会让她不至如此沉迷幻想、反感现实、寻求刺激。可以说,女人的死实际上与男人的漠视忽视、忍让退让有关,他让一个毫无社会经验的女人在社会上自由飘荡,像盲人骑瞎马一样在社会上乱撞,毫无引导、关注、约束,迟早要出事。
本书重在挖掘人性、探讨人生,涉及婚姻、关系生死,话题重大、影响深入,非有人生阅历不可读懂、非有生活感悟不可理解,已成年成家的人来读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