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钢琴师》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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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5日。    星期五。  晴

大海,游轮,钢琴,这是我的全部世界。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一次2000人的变换更迭,每个人带着的自己不同的故事,我透过那一双双眼睛,阅读无限的故事,在大海上与这个世界并行。在这架从左到右有限的钢琴上,一共88个黑白色键盘,每一个键盘都有自己独特的声音,按下一个个键盘,看着他们在我手中演绎出不同的乐曲,在钢琴中谱下我的人生。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是一个奇特的存在,没有户口,没有父母,不曾登陆,生出船长于船,在世人所谓的证明中都不曾有我生存过的痕迹,陆地,城市,于我而言是一个过于陌生的地盘。我就像大海里的一尾鱼,或许在某一刻曾经产生了想要跳上岸的念头,可是鱼儿终究只适合在水里生长,而我也只适合存在于这艘大船,这里是我的世界,我的王国,我的城堡,我的家园,我可以自由行走,来回切换,我无比熟悉它的每一方,从船头到船尾,从宴会厅到底仓,即使闭着眼睛也从不担心迷失。而那每一位船员和工人是我的家人朋友,一个个游客组成一个小型世界,透过他们的眼,我仿若已看遍世态万千,那也是我音乐的灵感,不需要谱写,不需要修正,随心所欲的弹奏出那自由的乐章。

有人问我,这首曲子叫做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她叫做什么名字一样,这首曲子是我所能感知到的她,是那一刻看到她的神情时的感触,我不懂得可以将她称作什么,他们说要将这张唱片翻印,要将它畅销,可是那是我的音乐,我的情感呀,怎么能够分离,不,不,我从来不与我的音乐分离,音乐从来不能够用来贩卖的,名誉,金钱,地位,那又是什么,那些从来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想要在海上弹奏着乐章,为头等舱里那些贵客们预约演奏,为三等舱里那些船客们倾情表演,为着在这艘船上出现的每一个人,琴声是我的精神寄托,即使后来它成为了医疗船,我也不停于演奏,即使最后没有了钢琴,闭着眼,伸出双手,我也依旧可以弹奏出乐章,是啊,音乐是我的生命,不能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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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曾有过离开船只去往陆地生活的机会,可是望着那些陆续登船寻找我的警员,我只能拼命逃脱拼命躲藏,丹尼说陆地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孤儿院是一所大型监狱,我不想去到那里。我也曾有过想要走下船看一看的念头,康恩牌将他的大衣给了我,他们站在那里一一与我告别,可是提着行李我疑惑了,我不知道要怎样走下船,那是我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可是当我走到最后一层楼梯中央,我产生了犹豫,我看着船下的世界,我望着那一条条街道,我问着自己为何要下船,在那里站立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很多,最后我将帽子抛却,那是我对陆地最后的决绝。

我已经不需要在从陆地去看大海了,大海所能告诉的答案已经在我心间,我已经感受到了那不曾感受的广博,所有的城市没有办法看到尽头,所有的道路都不知道通向何方,无数我看不到的东西在那里无限蔓延着,房子,车子,家庭,工作,甚至于死亡,都有无数的选择需要去做,那已远远的超出了我感知,陆地这艘船太大了,城市这架钢琴键太多了,这些没有尽头的无限,是我所不会创作的音乐,是我无法抵达目的的旅途,世界太过美丽,尘世太过纷扰,欲望没有尽头,陆地就像一个沼泽,一个深渊,我害怕自己深陷其中,无法逃离,所以,请原谅,那一刻我停止了脚步,转身回到属于我的天地,我只想在这方有限的键盘中演奏属于我自己无限可能的音乐,无限的,接近着太阳,接近着自由,接近着美好,接近着纯粹。

马克斯,我的朋友,谢谢你还记得我,谢谢你回来找我,谢谢你懂得我的音乐,谢谢你聆听我的心声,只是,我亲爱的朋友,最终我依旧要辜负你的期待了,一如多年前我最终未下船,现在的我也依旧不会下船,我虽未历经繁华可也已看透尘世的纷扰,我虽未饱经世事可也懂得了生活的真相,我的生命只存在于这艘大船,我的音乐也只适合在大海中绽放,我不能放弃这艘船,不能放弃我的精神,所以,我只能放弃我的生命。就让我生于斯长于斯逝于斯吧,对于我的这个抉择,也请不要为我忧伤,不要以为我不幸福,音乐是我的灵魂,那些音符同我一样生于斯也将逝于斯,因为我知道,心如果失去了所依靠的船,或许就真的无处安放了。

我再次随着船到了海中央,伸出双手,最后在弹奏一曲无声的乐曲,随着那一声声轰隆的爆炸声,在绚烂的火光中从此消逝,永别了,这个我不曾存在过的世界,从此将不再有人记得,而马克斯,你也要学会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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