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是自然,也是必然,但还是免不了黯然神伤。今天,就让我好好回忆下我和我的外婆吧。
我自小就常被妈妈抱到外婆家寄养,刚学说话那会还总把她叫成“姐啊”,这是后来听其他人说起的。在我有印象的最早记忆大概是在七八岁的时候 ,特别渴望去外婆家,因为外婆从不说教,总是细语轻声地给我们说好话,有时候我们会同时好几个表兄弟姐妹都在外婆家,从早玩到晚,乐不思蜀,所以那时的我特别喜欢去外婆家,感觉在外婆家每天都笑声不断,很开心。
后来我们家搬到离外婆家近一点的地方了,外婆也偶尔来串门,每次外婆来我们都很高兴,就连阿顺(家里养的狗)也会远远地跑去迎接外婆。那时候外婆家还没有电视机,所以我每次都会赶紧搜遍电视节目,想找到外婆最爱看的潮剧或京剧,这样外婆就可以逗留得更久一点了。有一次,我们看的是一部京剧,因为外婆听不懂普通话,我就在旁边看字幕给她翻译,我不记得剧情是什么了,但有个情节是一个人被另外两个人架着双手并高高举起,底下还有一个人则拿着刀刺向那个被举起的人。在当时的我看来,那些动作和道具都太假了,毫无感觉,但外婆却发出阵阵的“啧啧”声,又是哀叹被刺者的悲惨,又是痛骂刽子手的狠毒之类的,当时外婆的表情,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多么善良的一个老人家呀!
再后来我就开始独自一个出远门求学和工作了,一晃也过去二十年了。可就在这过去的二十年里,只要我一回去,外婆都会不厌其烦地叮嘱我:
“要小心外面的人,要多吃点”……
“赚多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
“要找个好人家嫁了”……
“要再多生个男孩”……
“要照顾好孩子和家庭,不要只顾工作”……
记得还有一次聊天让我印象也很深刻,外婆再次逮到机会劝我生二胎,那天我开玩笑地说起生娃太痛苦,结果她为了鼓励我,就跟我说起了她年轻时的一些情况,外婆说她有一次快临盆的时候,刚好在田里洗衣服,但她还是忍受着剧烈的阵痛,坚持把衣服洗完后再回到家里把孩子生下来了,接生全程都是她自己完成的,包括剪脐带。不但如此,月子里还没东西可以吃,半夜饿醒了只能在水缸里打水喝。
说到没东西吃,外婆又说起另一件往事。她说有一次有个邻居图方便把十来个鸡蛋放在她的粥里煮,结果被外公的父亲发现了,以为是她自己私藏没给他吃,于是对她又是打又是骂的。因为外公是独子,而且外公的母亲死得早,加上外婆也只生了一个男孩,甚至到后来总共生了七个女儿,仍然也没有改变单传的事实,所以可想而知外婆当时在家里的地位,毕竟他们都还不懂得生男生女并不是外婆能决定的。
虽然外婆在那时已经能云淡风轻地说起这些悲伤的往事了,但在我听来仍然觉得特别心酸,因为这不是单纯的故事,而是发生在我亲人身上的事实。身为一个弱女子,生命力却可以如此顽强!
然而,同样生为女子的您的外孙女,我竟然无法挣脱身心的枷锁,去看望弥留之际的您,而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对您的依恋和不舍。外婆,虽然您有几十个孙,可我只有您一个外婆,感恩此生能与您结缘做祖孙,下辈子如果还有缘,我们继续做亲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