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成年雄狮在草原上游荡
少年迎风成长
亦或凋亡
牧羊人在坟墓上高唱
歌声未响
早中了庸俗的一枪
by:朋友圈
酒兴正酣的你还在撬还未喝完的酒瓶,突然一串猝不及防的手机铃声将交谈的欢声按下了暂停,筛子随意地摆在桌子上,像个突然失宠了的无辜者,瞪着两点黑白分明的眼神。你脑袋昏胀盯了一会屏幕,重重掐灭烟头,起身去了外面接听。
酒吧的大门还未出,屏幕又亮了起来,你按下接听键,映入眼前的是你被霓虹灯映照着昏明不定的脸,还有抽烟机下叼着烟的Cheryl。
“什么事?”你心情不佳,劈头盖脸地甩出这句。
“没什么,你在跟谁喝酒,新朋友?”Cheryl语调轻蔑,脸上有毫无掩饰的胜利感,就好像她成功地预测了你跟某个不该出现在你们关系中的人在喝酒;或者说,她将你今晚不安分的这个时间点逮个正着,富有捉奸在床的意味,那份喜形于色叫你无端愤怒。
“陌生人啊,圈子里的人,怎么了?”你不甘示弱地在她心里想要的答案中给出了肯定,带有一丝挑衅的成分,随即点了一支烟怔怔地看着她,你们短暂的失语之后你感到遗漏的信任流转,不出所料,Cheryl神情僵硬。
“十二点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她礼节性地关怀了一句,并没有追问,你感觉一刀捅进了棉花,连刀刃都淹没了,也没得出个带血的回敬,落空的感觉,真是失望。
“好,知道了”你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潦草挂断。始终都没提及跟谁喝酒的事。
抬头望了望天,夜色尚早,音乐的尾声像流水一样从门缝溢了出来,是一个女歌手唱陈奕迅的《十年》。你们认识还不到十年,“十年之前我确实不认识你”你猛吸一口烟,心里不经感叹多经典的歌啊!写词的人如此传神并恰当的意象选择以及歌词生活感的刻画,在此刻显得格外应景。你自顾自的苦笑了一下,回想这些年来,你和Cheryl在这样试探与求证的关系中对峙了太久,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记不清是谁弩张放矢背板的箭羽击碎了心,却因不知彼此的虚实耗尽了爱的士气。想到这些,你顿感酒味索然,一阵烦躁像火柴般哧地划燃,你装满酒精的大脑快要烧起来了,打车回住所倒头就睡。
次日突然早醒,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一刻,头昏聩地厉害,你起身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冷水,突然的清醒让你想起Cheryl来,想起昨夜的不愉快,想给她微信发个信息解释一下,犹豫再三还是算了,估计她正忙着做早餐,便逐字删掉短信。你看着窗外,阳光还没有透过窗户倾进靠边的椅子上,不像平日里你起床上班太阳早已日照三竿了。
如此充裕的早晨你感到难得,平静。
与此同时,从容的时间也总会令人想起很多事,你吃着一块华夫饼就着刚烧开的热水坐在沙发上,理智复苏,扪心自问地追问自己这几年与Cheryl的相处是何种定义与认知,无论哲学的、心理学、社会关系论的角度,你都无法归类。只要想到她,脑中似乎立马能浮现出明确的故事线,但是要说意义,总是模糊的,暧昧的,如水中月,你捞不起。而时间的脚声总是不吭不响,度量着你们一点一点靠近生活本质的心,困局接踵而至,当你摊开手中愁时,真的便只有眼前秋了。
秋日,是个值得赞美的季节,“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失去的早已失去”诗人海子曾这样说。
你吃过早饭出门骑车路过河边的一排羽毛枫,渐红的迹象,其状哀伤,颇有和式之美;对比之下,一边的银杏略显不矜持,似乎经不起秋日的花言巧语,已经抖落了一地打赏。你在路边停下来,打量着眼前的景象,猛然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笑,按日历已经深秋了,万物枯荣再正常不过的事,可明晃晃的阳光打在脸上着实温煦得有些语重心长。无意间,想起木心对秋日的感知“十月中旬,晴暖如春,那明明是爱情”。
爱情?你心里一颤,“若Cheryl在该多好,她是个喜欢骑车的人。”不经意间又想到她,只是这个想法浮现地如此不合时宜,完全没有意识到你们现在狼狈不堪的关系。时间不早了,该去上班,你回过神来,不去想那些不愉快,在等红灯的路边暗自觉得很多心里落差、误解,可能是想象之多似乎大于题中之实,庸人自扰,你想要爱的确凿,就必须得对此做出关于爱与心的探访,于是,你订了周五去Cheryl城市的车票。
本不想提前通知她,可晚上通电话的时候,你还是按捺不住地把消息告诉她,你本以为她会很开心。
“这么突然,这不刚来过吗?过段时间再来?”Cheryl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隐约还夹杂了婉拒的言外之意,惊讶过后,随即,你捕捉到她情绪平静,毫无波动,在目光和言语的交织中如同逝者的心电图,显然她已失去了对你的心动,看似理性的权衡都在指向为你好的意图,但唯独忽略了爱本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她理智得让你感到陌生。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怎么了?我花我的钱见我相见的人,难道不行吗?你也来了情绪。不过后来,你们语气都缓了下来,不再争论,你燃烧的心并没有因短暂的失落熄灭,她拗不过你,遂就作罢。
周五晚上,你坐了夜班车去她的城市,一路舟车劳顿实在饿极了,已经有十几个小时没进食。到家看到Cheryl为你准备的一桌子丰盛菜肴,还特地摆了红酒,看着她从厨房端着刚热好的菜向你走来,目光露出少有的细致温和,如被夜风撩动的烛火,你竟有一瞬相依为命的恍惚。想到往昔种种如电影片段一样在脑中浮现,无疑,那是你们爱的存档。你呆呆地看着眼前同样的桌椅,同样的人,甚至你都记不清在同样的位置起落了几个春秋。
七年已逝,若命运一直这样走下去该多好呢?
过去,你眼里只有她,很大程度已经看不到现实问题,并且你笃信你们会顺着生命之河源远流长。而忽略距离、无视人性的结果就是你对她抱有过分美好的想象,一旦败露,爱的自私会立刻成为让爱短命的凶器,并常常沿着一个人的脆弱性进行自我解剖、求证,直至两人鲜血淋漓。你自知在这种内耗的情绪中没有任何意义或代偿,却还是不可救药的走进了这样的困局。
那夜的酒有些醉人,也有可能是你喝了混酒。Cheryl为你精心煎烤了一份牛排,味道鲜美,你拨弄着刀叉在沉默中喝了两杯,她一边剥虾皮一边喃喃的说一些生活碎事,突然说:”真没想到你会来,在经历这么长时间你还有这份冲动,其实我挺感动的。“你听不明白她的感动是因为你来,还是因为没有及时消散的”冲动“,又或者二者都有;所幸你都没空感受,也无心感受,嘴里扒拉着饭菜,你吃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眼看Cheryl剥了一盘虾仁,她自己并没有吃,你叫她自己吃,她说是剥给你的.......如此熟稔且深情的举措,让你对她心生愧疚,你想到何曾这样细致温柔地对待过她?
此时,相比追究一个人的过去,眼前人才是心上人似乎更具意义,你持着这一份真切的幸福,咫尺之间,就轻而易举地获取了她的吻,酒精软化了所有触角,所有悸动、柔情、仓促的时间像一颗糖一样溶解于水中,你们像两只水中的软骨动物那般交织,想要努力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梦境。
但你们都知道梦境之所以美好,那是因为梦中的人还没醒来。当一段关系有了裂痕,所谓修复多数是欲盖弥彰,你想到三月春风,昼夜均分的那一天你们如同碎裂的镜子,你占据道德的高地让Cheryl俯首称臣地赎罪,她示弱、挽留,像个被爱挟持的人质,毫无对等可言。你以爱的名义你拘留了她,在那场胜负已分的较量中,爱是让她低头的软肋。这是后来你渐渐明白的道理。
如今你们维系着这一份脆弱的记忆,作风谨慎地如同一个地下党,手机寸步不离,说话点到即止,很多事成了“凭感觉”很多人也成了内心的“假想敌”。没有实质的交流同样让人觉得乏味,你曾经追究过她的一些事,现在看来就如一件衣服缺失的一颗扣子那样。可是久寻不得,所以衣服你已经扔了,以至于扣子还会不会出来,已经无关紧要。
百无聊赖,你建议傍晚去滨江,Cheryl表示可以,于是你们乘了远郊的地铁,在地铁轰隆隆的声响中,他靠着你的肩膀睡着了并有了轻微的鼾,如此信任的交托,让你顶着旁边人怪异的眼神也不忍心叫醒她。
滨江,真是个造梦的地方啊,放眼望去感觉霓虹都快把人的眼睛致幻了,形形色色的年轻人从这里出发,少年的梦竟如此一致的绚烂,且不真实。你们走了一段路在一家靠江边的餐吧停下来,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你接过菜单点了一杯尼格罗尼和波本威士忌,又是个有酒的夜晚。邻桌挨得太近,刀叉划拉的声音、碰杯的声音、转动椅子的声音........硬生生地把你们的声音隔开了,不宜说话。听听别人的故事也同样有趣,隔壁应该是一对刚恋爱不久的情侣,女生还带有些许拘谨,男孩给夹菜时挽起女生因低头垂下的一缕头发,那一幕似曾相识。你和Cheryl面面相觑,你们像“过来人”一样为旁边的故事打趣,如此简淡的氛围中,以至于你觉得得它是一种精神上的品质。
那两天算是一个平静又美好的周末,颇有气数已尽的善意,你们克制维持着关系的平衡,吃吃喝喝玩了两天,你也知道她还是见缝插针地回应着那些陌生的关怀,你选择视而不见,开始有些释怀。
直到下午要走,你略带遗憾的口吻对她说:“你要爱护好自己,我可能很久不会来了”“可能三年”不知道为何那一刻会有怜惜她的冲动,但心意全是真的。Cheryl知趣又得体地邀约下次,说是元旦或春暖花开。当着她的面,你不想说沉重的话,拎着她为你炸的一盒春卷,沉甸甸的,出门望向她,你竟觉得世事皆可原谅,如果她回头,仅仅是回头,你都可以将她拥入怀..........
你假设了很多假设,但结果没有一种如果。你独自打车去车站,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一个的下午了,但隐隐约约很多事也停在了那个下午。你想起不知谁说的"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时代,只是我们都还不擅长告别“这句话,确实专门去告别就这事多多少少有点不舍的成分,而真正的离开往往是悄无声息的。
在忙碌于工作与生活的罅隙中,有天打电话给Cheryl,晚上隔了三个时间段都无人接听,打开社交软件显示在线的图标赫然在目,像个讽刺的笑话。你顿感幻觉被真相刺破,心中有了答案也就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不吵不闹,关闭掉她的所有联系。七年恍若一场梦,离开是梦醒的时候。
等再次接到Cheryl的电话时,她言不由衷的解释和抱怨一言蔽之就是不爱了,当你觉得爱成了一方的负担时,也就无所附丽。毕竟你们曾经都曾那般柔软过,那些即使知道的答案如今亲耳听到还是没法置身事外,你像是被抽了底气一样,第一次觉得你们距离这么远,回过头来,你知道她不在了,他不在了,这才察觉眼睛临界点的泪意,你佯装淡定打断了她的继续,“三年嘛,也没那么久”就此遁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