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话后,钱东篱走到了一边,掏出电话,选择了一个号码按了下去,没过几秒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美丽的草原,美丽我不在……”的彩铃声。
钱东篱愕然一怔,居然又换铃声了,记得前几天部队刚刚到达基地时,他给老周打电话时,铃声还是“蓝蓝的天空,美丽的草原……”呢。
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个老周愣是由“草原风”转变成了“民族风”,感叹之余,不得不佩服老周惬意的生活态度。
老周不老啊!
“喂!老钱,啥事啊?”电话接通后,那头立马传来了老周带着浓浓特色的本地口音。
钱东篱一听,啥时候成老钱啦,自己还没谈女朋友呢,这个老周也真是的。
“嗨,我找你能有啥事啊,肯定是好事呗。”钱东篱没有理会老周一上来就这么直白,而是笑着说道。
“你快拉倒吧,还好事呢?你们那个营房科长到现在还拖欠我的工钱呢?”老周有些不满地说道。
“哎呦,周哥,我的好周哥,我要跟你解释多少遍你才能明白,部队花钱是要一级一级审批的,你就把心放肚子吧,我敢打包票不会不给你的。”钱东篱赶忙安抚道。
说句实在话,这个事也是因钱东篱而起,去年他还是营指挥排长时,负责构建野战指挥所,从老周处买了一些水泥和沙子,为了多砍价,他应老周给他介绍一桩大买卖,当时他也就是随意一说,可是谁知道在基地驻训的几个月下来,老周着实帮了他不少忙,像出地板板没有油漆了,请老周代买,像理发的推子坏了,还是请老周代买,像这样的小事很多,他也不收取任何费用,久而久之就有了些许交情。
直到今年初,钱东篱意外地收到了老周的电话,老周问他们部队什么时候去基地驻训,这让钱东篱迅速地敏感起来,因为不管老周是什么背景,有什么企图,钱东篱都不能告诉他,这是违反纪律的。
尽管部队年年去基地驻训,那里的老乡对于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可是钱东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也不能触碰。
一句不知道算是应付过去了,紧接着老周提起了去年钱东篱说过给他介绍大买卖的事情,这让钱东篱有些为难了,因为当时他只是单纯为了忽悠老周,老周作为卖方,钱东篱为买方,彼此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了解谁,钱东篱哪里知道老周有没有哄抬价码呢?
也是情非得已,可如今老周又提及此事,钱东篱也不能打打马虎眼就糊弄过去啦,但实话讲,钱东篱也确确实实没有什么大买卖啊。
这可让钱东篱为难了,后悔当初不该乱说话了。
直接坦言相告,让钱东篱感到丢人,也让他感到自己不够实在,推下去吧,担心再被问及,也不是办法。
钱东篱知道这个老周只是个农民,部队来驻训,他不是给拉砖,就是拉沙子水泥,其实不管是自己部队,还是友邻部队,年年来年年需要这些东西。
他还知道本单位是由营房科负责采买这些物资,于是他想到过,不如将营房科长的电话告诉老周,让他自己去联系,并嘱咐好他不要说是自己告诉他的,转念一想,钱东篱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觉得这是在犯错误。
终于在他苦思无果后,他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折中办法。他告诉老周,添油加醋地描述给老周,他说部队来驻训,不论每个单位都需要许多基建材料,这老周是知道的,他还说老周与其一车砖一车砂地买卖也赚不到钱,他告诉老周不如成批地买卖。
钱东篱这样一说,老周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老周说他不是没想过,就是苦于没有认识人,一听这个,钱东篱心里更加惊醒了不少,幸好没瞎说啊。
不过钱东篱还是帮了老周一个忙,给他出了一个笨主意,他告诉老周,让他只要见到有部队来基地,他就上赶着去主动询问需不需要基建材料。
因为老周家就住在公路边,该公路通向基地,距离也不远。
后来老周可能是运气好,还真跟自己部队的人扯上了联系,也就有了现在这一出。
“嗯,这个我倒是信。”老周语调沉稳地说道。
钱东篱则腹诽道,信,你还一遍又一遍地问,再说,你这事我插得上手么?也不看看我才几斤几两。
其实钱东篱也明白,老周就是小农思想在作怪,里面夹杂些许买卖人的精明和狡黠,部队那么多人,老周也着实不认识谁,逮住他这样一个戴星的军官,总是试图当成解决问题的“稻草”对待。
“周哥,有个事需要你帮忙。”钱东篱开门见山地说道。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无缘无故打电话,啥事说吧?”老周也算爽快地问道。
“想麻烦你从外面帮忙买一些饮料和矿泉水,然后送到基地内。”钱东篱郑重地说道。
“不行,这事干不了。”老周断然拒绝道。
钱东篱也觉得会有阻力,但没有想到,会让老周拒绝得如此干脆利索。
“一点可能性也没有?”钱东篱追着问道。
“不是没有,是根本不能,要知道被基地门岗哨兵查出来,我就再也甭想进基地的大门了,风险太大了。”老周坦言相告道。
钱东篱听出来了,外来车辆进入基地都要接受门岗的盘查,确认没有问题后方可放行。
“那如果你帮我带进来一些饮料和矿泉水,门岗哨兵查不出来,是不是这事就有戏?”钱东篱继续不死心地追问道。
“不可能查不出来,每次哨兵都会查得非常仔细,不会放过任何角落。”老周没有顺着钱东篱的话说下去,因为在他看来根本就没有摆脱盘查的方法,至少他这样认为。
听老周这样说来,钱东篱心里也算是有了一个大概,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而且他也更加坚信老周可行可信,因为他更在意的是老周骨子里踏实真诚的一面。
所以他会选择老周,如果除了老周无人可选,钱东篱是不会冒风险的,他会果断地放弃,可是跟老周接触时间长了,他觉得老周还是值得信赖的。
“周哥,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其实我也明白你的难处,尤其是你帮我这样做,会惹恼基地内那些竞标而来的商家,可是我也不是蛮干,至少我有把握能够让你不被盘查出,只要你不说,就永远也不会被盘查出,并且我觉得如果你做了,你会发现你无形之中又多了一条财路。”钱东篱非常笃定地说道。
“啥财路啊?又忽悠我!”显然老周内心有了些许松动。
“周哥,我啥时候忽悠过你啊,你脑袋瓜子那么好使,我能转得过你,再说了,兄弟给你提供的点子,那都是正道,不损人利己,不违反组织纪律,唯一一点就是需要多付出一些汗水,你要知道很多人即便付出大量的劳动,没有好点子,也是不行的。”钱东篱再一次向老周兜售他的“点子”制胜论。
“这个倒是不假,你有啥好点子啊?”老周心动地问道。
“和周哥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其实钱东篱是想说,和周哥这样的实在人打交道就是简单,知道这样说不妥,又改了。
钱东篱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向老周说道,只需如此如此。
“这馊主意也就你小子能想出来,行,不过我有个要求,到时候你要到门岗接我进来。”老周提出了一个稳妥的要求。
“行,没问题。”钱东篱爽快地答应了,该细心的时候,钱东篱是不敢含糊的,他知道这事不能搞砸,那样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挂断电话,钱东篱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总感觉自己与老周的通话被监听了一样,他知道这是心里作用,更是一种负罪感,但钱东篱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感觉,因为他觉得他这样做没有违背党员的信仰军人的信条。
他理了理思路,更加坚定的认为一定要把牛杰争取过来,不单单是为了更好地打开工作局面,他更多地是想帮助这个有梦想的班长,去近距离地品尝梦想的滋味,去触摸去感受,去认清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