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棒了,太舒服了,简直爽到家了。这是钱东篱此时此刻最大的感受,他感到超级幸福。
来到基地驻训已经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营里没有组织过一次集体洗澡,今天是第一次,而且在官兵心目中今天的洗澡是有史以来超给力的一次。
特别宽敞的洗澡堂,中间凸出一块十米见方的水池,环绕一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喷头,差不多有一百多个,一次性可供半个营洗澡。
这个偌大的澡堂,除了给钱东篱视觉上的冲击外,更多更惬意还是喷出来的温泉水冲掉了连日来的疲乏和枯燥,也瞬间让人从基地这个潮湿闷热的环境中彻底解脱出来。
基地近海,在建设之初发现了这处天然的泉眼,经过特别的设计和建造,也就有了这处让所有驻训官兵拍案叫绝连连称赞的温泉。
如果你想体验幸福,不妨模仿一下钱东篱,打完沐浴液,冲掉,打完洗头膏,冲掉,再打再冲,一遍接着一遍,仿佛只有安排他住在这里才能遂了他的心愿一般。
停水,用干净的毛巾擦拭掉光滑的皮肤上悬挂的一串串一个个晶莹的水珠,过程中不时地孤芳自赏一下,胸膛大腿是白白的,胳膊却黑了,他知道看不到的脖子和脸庞也晒黑了。
算了,谁让这是自己的梦想之旅呢?谁让这是自己的选择呢?不过也很不错,简单的一次洗澡就能让自己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存在感。
活着的价值不就是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么?不亏本。钱东篱臭屁地想到。
“班长,你洗完了么?”旁边一个脱了精光等待位置的人突然问道。
“马上好,马上好,稍等一下。”钱东篱这才意识到旁边等待的人,也意识到自己似乎磨叽很久了,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旁人很通情达理地说道。
“兄弟,你刚刚叫我什么?”钱东篱又看了一眼旁人,确定不认识,应该是本营的新兵。
“班长啊。”旁人纳闷道。
这个时候钱东篱狡黠一笑,坏坏地说道:“不要叫我班长,叫我首长。”
钱东篱这货说出“首长”二字,连自己都感到非常可耻了,可他硬是装了下来。
真可以,钱东篱这货也不嫌脸大。
“是,首长。”旁人老实说道,看来真的是新兵无疑了。
听到这样的回应,钱东篱也觉得自己挺没意思,又补救道:“别当真啊,兄弟,开个玩笑,我洗完了,你来吧。”
出了澡堂大门口,忽的一股清爽的气息迎面袭来,仿佛事先埋伏好的,让钱东篱有些猝不及防,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不过他宁愿这种清凉的感觉一直持续下去。
此时外面已经夜幕降临,近似圆盘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周围萦绕着一片皎洁的月晕。
嗅了嗅因使用沐浴液而散发出的香气,加上本身超级恣意的心情,钱东篱总觉得在这个花好月圆的夜境里,似乎有些浪漫的事情不容错过。
想是这么想的,可是当他准备付诸行动时,才发现他已经错过了回营队的交叉路口,竟然走在了去往卫生队的路上。
我去,真神了,黑天走在路上摊上倒霉事叫鬼打墙,咱这居然神志清醒地不知觉地走过路了,而且想的还是浪漫的事,这应该叫花痴撞墙吧,钱东篱啊钱东篱,你可得给我有点出息,别成了花痴啊。钱东篱暗自想到。
钱东篱愉悦地来到卫生队,瞬间被空气中弥漫着的药水味包围起来,信步走进了治疗室。
“咳咳,咳咳。”他见那个正在低头看书的医生正是他想要见到的,于是绕到医生的侧面假装咳咳道。
“哪里不舒服?”医生抬起头,可能是由于看书时太专注,加上迎着灯光看钱东篱时又有些晃眼,所以医生并没有看清来人,本能地问道。
钱东篱就那样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心里却满怀期待着什么。
“钱东篱?哇塞,怎么是你?”这时候女医生有些过于兴奋地说道。
“怎么就不能是我啊?基地生活条件太差,首长为了关心你,所以专程来看看你。”钱东篱开玩笑地说道。
“呵呵,你什么时候成首长了,我可是记得你年初才由排长调整为车管助理的啊,再说啊,你要是真成为首长,我肯定走你后门,说啥也不在这受罪。”女医生长得很年轻,像刚刚被朝露滋润过的一朵盛开的花,也非常幽默地说道。
“嗯嗯,不错啊,几个月没见,捧臭脚的功力有长进。”钱东篱笑嘻嘻地说道。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女医生略带嗔相地说道,但脸上始终挂着令人陶醉的笑。
“过得怎么样?”钱东篱关心地问道。
“还能怎么样啊?除了不用像你们一样去外面晒太阳,其它也没什么,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来了?”女医生非常好奇地问道。
“刚刚不是说了么?首长就是过来看看你,关心关心。”钱东篱老调重弹地说道。
“说正经的。”女医生明显不喜欢这个答复。
“正经的就是将首长换成我。”钱东篱慢悠悠地说道。
女医生没有说话,脸上却不自然地漾起一片红晕。
“咦?怎么你难为情啦?你看这事整得,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又没有提出以身相许那样的无礼要求,嗨!那下次我不来了。”钱东篱一脸正经地说道。
“别……”女医生刚一出口,又自觉不对,矛盾地停了下来。
“别什么啊?别不来么?”钱东篱坏坏地笑着说道。
“钱东篱,你讨厌。”女医生嗔怪道。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钱东篱正经道,“朱绮,我是看到今天晚上的月亮比较圆,所以就有了想要来看看你的想法。”
名叫朱绮的女医生心中想到,这么说你看不到圆月也就不会想起我啦。
钱东篱自知语失,可一时也想不起如何表达和补救,只好将错就错。
“这跟月亮有什么关系?”女医生咯咯笑了,好奇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只要一看到月亮,我就会想起你,在我的直觉里,想到你也就想到月亮了,看到月亮也就想到你了。”钱东篱赶忙补救刚刚语失道。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呢?”朱绮还是笑着说道。
她笑起来很漂亮,嘴角处挂着两个诱人的酒窝,她不属于那种惊艳型的美女,钱东篱本能地认为她是那种温柔而又善解人意型的女孩。
听到朱绮这样不断地提问,钱东篱心里感到自己这是在看佳人呢?还是看医生呢?
“我觉得应该跟我们第一次见面有关系,应该是那个时候我对你定格的第一印象中也包含了月亮。”钱东篱若有所思地说道。
朱绮没有说话,像是钱东篱的话引起她回想起了什么,钱东篱也非常默契地没有在说什么,俩人应该同时在回忆着相同的场景。
那还是半年前发生的事,钱东篱当时作为排长带着排里的病号去卫生队看病,当时也是朱绮当值,他对这个长相一般偏上的女医生没什么想法,但是对她对待病号的真心服务的态度却非常抱有好感。
诊断完后,女医生开了几副药,叮嘱了一番,钱东篱和病号连忙称谢,说着就准备离开的时候,钱东篱在刚要转身时看到了女医生别在胸前的姓名牌,上面写着“朱绮”二字。
“朱绮(读以),姓朱名绮,'转朱阁,低绮(读起)户',你的名字真好听。”钱东篱直白地说道,没有考虑这么直白地称赞一位陌生女性会有什么后果。
“你怎么知道?”女孩不可置信地说道,嘴型成了O型,一副吃惊的样子。
“我猜的。”钱东篱笑着说道。
“不是不是,你是怎么知道读绮(以)的。”女孩追问道。
“这个很难么?绮(起)在字典里只有一声,并非多音字,读起,但是用在人名时读以,最早出现在《庄子》中名叫士成绮的人。”钱东篱深有见解地说道。
“哇塞,你太了不起了,你是第一个正确叫对我名字的人,你叫什么?”女医生明显对钱东篱的好感倍增。
“钱东篱。”简单说道。
“很奇怪的名字。”女医生不解地说道。
钱东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笑着,忽然和女医生对视了一下,继续说道:“你的名字应该是你母亲起的?”
“你怎么知道的?”女医生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暴露了钱东篱的话是对的。
“我猜的。”还是那句话,那句简单的话。
这时候朱绮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调整了一下,可是说话的语气明显温柔了许多,仿佛熟络了一般。
“能告诉我你还猜到了什么?”朱绮理智地问道。
“月圆之夜,父亲不在妻子身边陪伴,母亲感怀思念之情,幽幽唱起了王菲的《水调歌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也见证了月亮缓慢地移动方位,于是就有了'转朱阁低绮户'的联想。”钱东篱想象地说道。
“你父亲也是军人吧。”钱东篱跟着说道。
朱绮没有吱声,而是点头道,此时她看钱东篱的眼神完全变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出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孩,怎么会如此奇特。
“那你母亲真的非常伟大,非常了不起。”钱东篱由衷地说道,这是心里话。
本来嘛,自己男人从军,还将自己女儿送到部队,不说母亲伟大,难道说别的什么?那不是没事找抽么?
可能也就是因为朱绮这个名字的出处,让钱东篱总是自然不自然地哼唱起《水调歌头》的第一句明月几时有,所以他总是将两者联想在一块。